孙策眼见王凌大营破营在即,万万没料到战局竟会顷刻间逆转。
他赤目欲裂,额角青筋暴起,手中霸王枪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震颤,狂吼道:“不许退!顶住!给某顶住!”
任凭他声如炸雷,却淹没在兵败如山倒的溃兵潮中。
孙策勃然大怒,霸王枪唰唰数枪刺出,连斩数名江东溃兵。
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狰狞的面颊上,却丝毫止不住江东军的溃败之势。
孙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大军土崩瓦解,只得在韩当等亲卫以血肉之躯拼死保护下,无奈地随溃兵败退。
他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灼烧般的不甘。
最终,这场江东军志在必得的复仇之战,以一场惨痛的大溃败而告终。
四万大军折损近半,仅余一万五千多残兵。
且衣甲破损,旗帜歪斜,狼狈不堪地退入了历阳城中。
经此一战,江东军虽与汉军重新形成对峙之势。
但战场主动权,已悄然易手。
败退回历阳城的孙策面对不足两万的残兵败将,那颗狂躁的心终于被迫冷静了下来。
历阳城头,那面残破的“孙”字大旗在萧瑟风中呜咽,如同哀歌。
孙策倚着冰冷粗糙的墙垛,望着城外连绵不绝、刁斗森严的汉军营寨,双目赤红依然未退。
他拳头死死紧握,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根根白,仿佛要捏碎眼前的绝望。
周瑜默默站在他身旁,素来洁净的衣袍上也沾染了血污尘土。
他一言不,只是那双总是蕴藏着朗月清风般智慧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沉重的忧虑与无声的叹息。
良久,城头上的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孙策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声音沙哑干涩打破了死寂:“公瑾,是某错了。某不该不听你的劝告,致使将士伤亡惨重,凌坤桃也因此。。。”
话语末尾,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个骄傲灵魂被迫承认失败时的碎裂声。
周瑜闻言,长叹一声:“伯符!此时绝非意气用事之时!汉军新胜,士气正盛,我军新败,兵无战心!历阳小城,墙矮池浅,粮草军械皆不足恃,如何能守?当退过长江,凭天险重整旗鼓啊!”
“什么?过江?你让某过江?”孙策猛地转身眼神直勾勾盯着周瑜那俊俏的脸庞。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嘶哑,“那凌坤桃和万千将士的血就白流了?某孙伯符岂是望风而逃之辈!”
他像一头困兽,骄傲和痛苦在胸腔里激烈冲撞,“丢了历阳,我江东在北岸再无立足之地。日后若要北进,难如登天!必须守!”
周瑜痛心疾,上前一步抓住孙策的手臂:“伯符!此乃孤注一掷!高顺善战之名,天下皆知。今其兵力已远胜于我,锐气正盛!我军困守孤城,兵无战心。不出旬月,我军必自溃!”
“届时,想走恐亦不能!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孙策的心尖上,铿锵作响。
“公瑾不必多言!”孙策断然挥手,带着一种偏执的决绝,“我意已决,与历阳共存亡!某倒要看看,他高顺的‘陷阵营’如何陷我这座城!”
他此刻的复仇怒火,已然彻底蒙蔽了理智,眼中只有与历阳城池共存亡的疯狂火焰。
周瑜看着孙策决绝的背影,挺拔的身姿此刻却显得如此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