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孙氏世受汉恩,竟甘为伪帝鹰犬,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九泉之下,尔有何面目见孙文台!"
孙策被这劈头盖脸的怒斥激得气血上涌,急声辩道:"将军何出此言!策此来,正是因闻大将军檄文,号召天下共诛国贼!袁术逆天称帝,人神共愤,我江东子弟亦欲效一份力,特来襄助大将军,共击寿春——"
"襄助?"王凌骤然爆一阵冷笑,笑声中尽是讥讽。
"好一个襄助!大将军麾下雄兵二十万,围困寿春已如铁桶,破城只在旦夕之间!尔早不来晚不来,偏待伪帝穷途末路之时,率数万精兵强将突至我后防重镇——"
他猛地挥鞭遥指孙策身后那军容鼎盛的江东兵马,大喝道:"此乃助战之道乎?本将看尔分明是包藏祸心!欲趁两军胶着,坐收渔利!若真有心讨贼,何不早奉檄文,北渡受调?又何不遣使通传,却行这鬼祟偷袭之举!?”
“孙伯符,尔之肺腑,路人皆知!无非是欲假援手之名,行割据之实,或救那伪帝于危难,以为尔日后江东自立之筹码!"
王凌字字如刀,句句诛心,更占尽朝廷大义名分。
孙策虽勇冠三军,于此唇枪舌剑之间,竟被堵得面色铁青,一时气窒。
他欲待反驳,却现对方早已将"救援伪帝"的罪名与"居心叵测"的意图死死扣下。
任何言辞在周遭汉军将士灼灼鄙夷的目光注视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乌骓马焦躁地踏动四蹄,映照着其主人此刻汹涌却难以宣泄的憋闷。
而汉军阵中,不知谁先出一声嗤笑。
随即引来一片不加掩饰的嘘声,更让孙策额角青筋暴起。
面对王凌犀利的言辞,孙策怒不可遏,正欲拍马向前,直取这名折辱他的汉军敌将级。
忽见汉军阵型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从中推出两辆形制奇特的重型弩车。
这两辆弩车较寻常所见更为庞大,车身以精铁铸就,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森寒幽芒。
其上的弩臂粗如儿臂,绷紧的弓弦预示着蕴藏着骇人的力量。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粗长的弩箭尖端,寒光流转,竟隐隐透出暗紫色泽,显然是淬有剧毒。
孙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威胁感如毒蛇般倏地窜上脊背,令他握住缰绳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他身经百战,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这两辆弩车出现的时机和角度都极为刁钻,绝非临时起意。
倒像是早已算准了他的冲击路线,专为克制他这等猛将的突袭而设。
他仿佛能感觉到那巨大的弩矢已然锁定自己,一股寒意自心底弥漫开来。
若在平日,以他"小霸王"的悍勇,或许会叱咤一声,凭借高的骑术和绝世神驹的度冒险一搏。
但此刻,他清晰地意识到,此路不通。
那并非怯懦,而是一名顶尖武将在血火中淬炼出的、对死亡威胁的本能警醒。
若执意莽撞前冲,即便能格开一枝巨弩,也绝难同时避开另一枝。
更何况那淬毒的箭头,沾之即亡。
这弩车,就是为他这等喜好陷阵冲杀之人准备的绝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