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覆盖的苏明德的身上。
他静静躺在推车上,露出一截手腕。
"根据规定,死刑犯不得举行任何丧葬仪式。"
法医递来文件时,钢印压着"立即火化"四个红字。
"签字后直接送火葬场。"
苏建国拿着钢笔,犹豫了一会,最终重重签下名字。
掀开白布的瞬间,苏明富猛地转身撞在墙上干呕。
苏建国却伸手抚过苏明德的眼睛,那双眼睛,即便是死后,也睁得大大的。
子弹从后脑贯入,前额只留下个青紫的凹陷。
"爸。。。"
苏明富带着哭腔叫道。
苏建国没有回话。
在确认完尸体后,苏明德的尸体很快便被运送到了火葬场。
火葬场的烟囱不断吐出黑烟。
工作人员递来骨灰盒时,苏建国现盒底还沾着前一位逝者的骨灰渣。
他脱下外套仔细包好。
回到家时,哭声瞬间涌来。
王秀兰瘫在堂屋地上,怀里紧抱着件蓝布棉袄。
那是苏明德高中时穿的校服。
岳母正往她嘴里灌安神汤,汤药顺着下巴流到了地上。。
"当家的。。。让我看看我儿。。。"
王秀兰的手指颤抖着掀开包裹骨灰盒的棉布。
当那方小小的木盒完全展现在眼前时,她的呼吸突然停滞了。
盒盖上"苏明德"三个黑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眼中。
"我的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她喉咙里迸出。
苏建国眼疾手快地扶住妻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却感到她全身的重量突然压了过来。
王秀兰的眼睛还大睁着,泪水不断涌出,但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倒在了丈夫怀里。
"秀兰!秀兰!"
苏建国拍打着妻子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岳父岳母也急忙跑了过来。
苏明富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苏玉芬和苏玉珍抱在一起抽泣,整个堂屋里回荡着压抑的哭声。
"都别哭了!"
苏建国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屋内炸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住了,连抽泣声都戛然而止。
"人已经没了,哭有什么用?"
他弯腰将妻子抱起,大步走向里屋。
王秀兰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这些天的悲痛已经抽走了她大半的生命力。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炕上,拉过被子盖好,然后站在炕边静静地看了会儿妻子苍白的脸,转身走出了屋子。
苏建国走到院子的树下,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抽出一根点燃。
烟草燃烧的辛辣气息冲入肺部,他仰头吐出一口白烟,看着它在冰冷的空气中慢慢消散。
这一夜,苏建国没有合眼。
他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烟盒空空如也。
凌晨四点,天还黑着,他就起身穿戴整齐,轻轻推开里屋的门。
王秀兰仍在昏睡,呼吸微弱但平稳。
苏建国从柜子里取出骨灰盒,用一块黑布仔细包好,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