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琰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涌去,垂落下来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工匠的指甲都很短。
但再短的指甲用力掐进掌心里,痛意也随之而来。
饶是这样,项琰仍没有怒,她只是连呼吸都隐忍到了最大的极限。
“既然物归不了原主,那我们就只有官府见了。”
“官府”两个字一出来,宁方生神色没有丁点变化,反而冲项琰淡淡一笑。
这一笑,充满着恶意。
他仿佛看穿了项琰的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用极为不屑的语气,缓缓道:
“话说,从前有一对有情人,男的是个放荡不羁的画师,女的是个沉默寡言的工匠。
这本该是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偏偏,他们相爱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相爱,他们隐藏得很好,非常好。
情到浓处,他们也像这世间的普通男女一样,送定情信物。
那女子因为是工匠的原因,做了一个极为别致的东西,给那个画师。”
故事讲到这里,宁方生突然停了下来。
“项夫人,你可知道那个别致的东西叫什么?”
项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凶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并不知道。
她的眼睫微微颤抖,那些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愤怒,委屈还有恨意,都尽数在这颤抖的双睫中,一点一点流露出来。
宁方生不忍多看,无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个东西叫鲁班六通锁,是一种玩具,它由六根棍子组成。”
宁方生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朝卫东君伸过去。
卫东君立刻起身,从他手上拿过那五根木棍,在方桌前坐下。
宁方生拿起其中一根,平静道:“五根小棍子上面,都有凹凸,其中有长缺口的那根棍子,是第一根;
中间山字形的,是第二根;
第三根和第四根的凹凸,是对称的;
有凹字形的是第五根。
组装的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第一步,将第一根和第二根摆一个十字架。”
宁方生一边说,卫东君一边将第一根和第二根摆好。
为了组装这个锁,她在客栈里足足演练了十几遍,
“第三根棍子,卡在十字架的左侧;第四根棍子,从前方滑进去;第五根棍子,卡住垂直的两根木棍,一直卡到最下方。
五根棍子组装在一起后,就留出了一个孔……”
宁方生后面的话,项琰已经听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初冬的夜。
一轮上弦月挂在半空,她和他临河而坐。
他们前面支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摆着两只酒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