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终于清晰起来。
“能从那方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还懂得合纵连横……”
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令人心寒的……赞许?
“倒也不算全是只知狂吠的野狗。”
“更可虑的是……”吕怡萱声音颤抖,“玄玄子布下毒手,假围正气峰,实则……设伏于援军必经之地——落魂涧!九大宗门七路驰援……尽……尽没!天衍宗、神火门两脉真传……十不存一!仅存的元婴长老……逃入落魂涧深处古禁绝地……生死……不知!”
她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大唐九派名存实亡!元气已然大损!余下宗门残部,正在玄玄子的猎杀下苦苦挣扎!山门被破只在旦夕!更有……更有无数携元婴修士潜行匿踪……逃向我南燕!”
她一步踏上,声音中带着濒临崩溃的尖利:
“师尊!此绝非寻常流亡!此乃群狼入室!其中必有太虚、原始七杀血宗甚至正气门残存的元婴老怪!待异人盟吞尽大唐,其兵锋所指……必是我百草宗!届时内外交迫……”
轰——!!!
话未落音!一股无形却庞大如山岳碾顶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如渊如狱!轰然覆盖整个洞府!
嗡!
玉案!茶盏!石壁!尽数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莲池冻结!锦鲤化作冰雕悬于水中!
吕怡萱身躯剧震!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狠狠砸中!
周身温养千年的本命护体罡气寸寸狗裂!喉头猛地一甜!却硬生生将那口逆血压回!
她死死咬住下唇,殷红血线自唇角蜿蜒而下,眼神却惊恐地看向那依旧端坐、平静得可怕的身影!
元婴……圆满?!
师尊……何时……她心中惊涛万丈!在这绝境之下,竟先被这无匹修为震撼了心神!
“聒噪完了?”
李慕生缓缓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瞳深处,并非怒火,而是一种俯瞰蝼蚁迁徙般冰冷的漠然。
灰袍拂动,他终于起身。
“蝼蚁堆成了山,那便……”
声音如同凝冻万载的玄冰刮过。
“……踏平它。”
“随我……去会会这些……西渡的‘贵客’。”
黑戈壁。
黄沙接天,朔风如刀。
由巨型陨铁骨炼制、表面遍布刀劈斧凿痕迹的七艘裂空云舟撕开漫天昏黄的沙尘,如同七头伤痕累累的巨兽,驮着残存的薪火,艰难航行于末世洪流之上。
飞舟庞大甲板挤满了形销骨立的身影。
灵气衰退如同无形的跗骨毒蚁,侵蚀着每一个修士的法体。孩童蜷缩在角落,眼眸空洞呆滞;
须花白的老修士紧握一捧故土干裂的黑泥,指节捏得白;
几个装满挣扎低鸣妖兽的灵兽袋堆积一角,散不安躁动。
死寂、绝望、如同瘟疫蔓延。
云舟核心,“墨渊号”舰。
青衍负手而立。太虚宗制式银丝月华道袍于狂风中猎猎作响,衬得他清癯面容更添孤峭。
目光穿透风沙,投向东际那片朦胧起伏的山峦轮廓线——那是白马国的地界,亦是七杀血宗血海残尽、西逃修士打通的地脉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