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归墟而出,东海的万顷碧波在身后迅远去。
徐锋一袭青衫,立于一叶扁舟之,衣袂猎猎。他未曾回头,那座藏着仙人遗蜕与天大秘辛的禁地,已是他棋盘上一枚闲置却分量极重的冷子,只待时机。
此刻,他心中再无半分闲庭信步的从容。那股自神魂深处涌起的悸动,如一根绷紧的弦,牵引着他的心神,遥遥指向大陆腹地,那座巍峨沉凝的离阳皇城。
姜泥。
那个名字在心头一闪而过,便化作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
徐锋双目微阖,眉心那枚无形的“虚空之心”微微搏动,身下扁舟竟无帆无桨,却破开重重浪涛,快逾奔马。他的人虽在海上,神意却早已跨越千里,朝着那座风暴的中心探去。
一日后,离阳皇城。
城中依旧车水马龙,繁华不减。贩夫走卒的叫卖声,酒楼茶肆的喧闹声,一如往昔。然而,在这片人间烟火之下,一股寻常人无法察觉的压抑气息,正悄然弥漫。
一名身着陈旧道袍、面容普通的年轻道士,手持拂尘,步履从容地走在皇城宽阔的御道之上。道士眉眼低垂,一副出尘避世的模样,混在人流中,毫不起眼。
正是以“千幻面具”改换了容貌的徐锋。
他甫一入城,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皇城内城的禁卫,数量看似未减,巡防的路线却处处透着古怪,有意无意地将某些区域隔绝开来,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寻常的江湖高手或许只会觉得戒备森严,但在徐锋的“破绽洞察”之下,这等同于欲盖弥彰。
有一股力量,正在清空场地,准备唱一出不见天日的大戏。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明哨暗桩,朝着那股悸动的源头,皇宫深处行去。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神魂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并非是针对他个人的杀机,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阴毒的气机。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天刀,高悬于离阳国祚的命脉之上,引而不。
斩龙。
徐锋心中瞬间浮现出这两个字。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名字——赵黄巢。离阳皇室供奉中最神秘、最强大的存在,一个以阴阳术数窃取天机、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
他来此,究竟是想做什么?
徐锋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过重重宫阙,最终在一处偏僻的道观前停下了脚步。观门紧闭,四下里听不见半点人声,只有一股浓郁的檀香混杂着某种奇异的腥甜气息,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万物洞悉。”
徐锋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模样。砖石宫墙变得透明,他看到了地底。
皇宫之下,竟被掏空了一片巨大的空间。一座庞大到令人心悸的阴阳八卦阵,正镌刻于地底深处,缓缓运转。阵法的纹路并非朱砂或金粉,而是由某种暗红色的、仿佛活物般的液体构成,散着不祥的光芒。
阵法中央,一道淡金色的、由磅礴气运凝聚而成的龙脉虚影,被无数黑色的符文锁链死死捆缚,动弹不得。那龙影正在痛苦地挣扎,每一次扭动,都会有丝丝缕缕的金色气运被剥离,融入那暗红色的阵法纹路之中。
而在阵眼的位置,一道枯槁的身影盘膝而坐。
那人身穿一袭宽大的玄色道袍,髻高耸,面容如同风干的橘皮,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灼热光芒。
正是赵黄巢。
徐锋的瞳孔骤然一缩。
不对。
赵黄巢并非在斩断龙脉。斩龙,是将国运打散,使其回归天地。而眼前这座大阵,其运转方式并非“破”,而是“引”。它在剥离、抽取、汇聚这道离阳龙脉的本源龙气!
这老怪物,不是要毁了离阳,而是要将这磅礴的国运,强行灌注到某个“容器”之中!
“破绽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