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帐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他疲惫而坚毅的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
他讲述完了那场生在西凉荒原,“穷途之狮”与我的使者之间的末路交锋。
然而,我知道,故事还没有结束。
一个口头的承诺,对于马那样的豪杰或许足够,但对于一场赌上数万人生死、乃至整个汉中未来的惊天豪赌,我需要一个更加坚实、更加牢不可破的誓言。
我看着李松,他显然明白我的心思。
他喝尽了碗中最后一口热水,那股暖流似乎给了他新的力量,让他能够继续讲述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主公,”
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当我将您的三份大礼、一番肺腑之言尽数传达之后,马将军……不,是马,他哭了。”
李松说,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宣泄。
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的极致悲恸。
他抱着父亲的断矛,像个无助的孩子。
帐外的西凉残兵们,听到了那压抑的呜咽,纷纷沉默地低下头,许多人亦是红了眼眶。
那是他们共同的痛,共同的屈辱。
但马终究是马。
悲恸过后,是火山喷般的滔天恨意。
他缓缓站起身,将断矛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兽皮包好,紧紧地贴身收藏。
再次抬起头时,他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只剩下两团足以焚尽八荒的复仇烈焰。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而是大步走出了营帐。
帐外,那些追随他至今、不离不弃的数百名西凉残兵,正默默地看着他。
他们的眼神中,有茫然,有饥饿,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植于血脉的忠诚与期盼。
他们在等,等他们的主心骨,给他们一个方向。
马环视着自己这些面黄肌瘦、衣甲不全的弟兄,声音低沉而有力,传遍了小小的营地:“弟兄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马,无能!
累得父亲、兄弟惨死,累得众家将士曝尸荒野,累得你们……跟着我在此地,如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
他一拳重重捶在自己胸口,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马,对不起你们!”
他深深地弯下腰,向着这些追随他的士卒,行了一个大礼。
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声。
“但是!”
马猛地直起身,声如洪钟,
“我马的血,还没有冷!我们西凉男儿的脊梁,还没有断!”
他从腰间拔出一柄羌人式的弯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殷红夺目。
“今日,汉中陆镇西遣使前来,与我立盟!”
他的声音,充满了肃杀之气,
“他许我钱粮,助我寻亲,赠我情报,更为我寻回了先父遗物!他欲与我马,共击国贼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