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南郑城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白日里市集那逐渐恢复的喧嚣,此刻早已沉寂,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以及庭院里微弱的虫鸣。
太守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两盏油灯的灯芯被拨得亮亮的,映照着我和徐庶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的面容。
桌案上,摊开着几份刚刚汇总上来的报告:
各地新设屯田点的初步产出预估、
官营盐铁作坊的筹备进展、
邸报在各乡镇的行反馈、以及……
玄镜台关于汉中周边地区,特别是巴中方向张鲁残余势力动向的最新密报。
白日里微服私访所见的市井景象,既让我感到一丝欣慰,也让我心中的紧迫感愈强烈。
那看似安稳的表象之下,是无数亟待解决的难题和潜藏的危机。
“元直,”我放下手中的一份关于新币流通情况的简报,揉了揉有些胀的太阳穴,
“今日去市集走了一趟,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一些,粮价基本稳住了,
新币也开始被百姓接受,军纪整肃的效果也初步显现。
这些,都离不开你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
徐庶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主公谬赞了。庶不过是尽了些本分。
如今南郑城内秩序初定,叛乱的创口正在缓慢愈合,这确实是可喜的。
但……越是深入各项事务,庶便越是感到,我们脚下的根基,依旧脆弱得很。”
他拿起桌案上的一份户曹呈上来的简略人口统计和税赋预估,指了指上面几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主公请看,经历战乱和之前的苛政,南郑及其周边的人口流失严重,田地荒芜者十之五六。
虽有军功授田激励,但要恢复元气,非一朝一夕之功。
目前的税赋,仅能勉强维持府衙和军队的基本运转,
若想大规模兴修水利、建设工坊、普及教育……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我忧虑的核心问题之一。
“钱粮是根本。糜家送来的那批钱粮,解了燃眉之急,但终究是外援。
我们必须尽快实现自给自足,甚至要有盈余,才能支撑后续更大的计划。”
“正是如此。”徐庶的目光转向另一份报告,
“煤铁矿的勘探已有初步进展,储量似乎颇为可观。
但开采、冶炼都需要大量的投入和专业人手。
目前格物工坊草创,只能勉强修补兵器、打造些简单农具,距离形成规模化生产,路还很长。”
“人手……”我叹了口气,“这恐怕是比钱粮更棘手的问题。”
徐庶深有同感:
“我汉中新政,以‘唯才是举’为旗帜,考功选拔也已举行。
春华那样的才女,确实是意外之喜,她整理文书、分析数据的能力,令人惊叹。
然,放眼整个汉中,这样的人才,终究是凤毛麟角。
新设的各曹司,大多还只能依靠军中识字的将校暂时兼任,效率低下,错漏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