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批略懂医术、草药的人被召集起来,成分复杂,有老郎中、草药贩子,
甚至几个面色惴惴不安、穿着改制道袍的原五斗米教徒。
第一次培训,就在医署的院子里进行。
张春华一身干练的布衣,亲自示范如何用煮沸后晾凉的盐水清洗伤口,
如何用高度酒(我特意让工坊尝试蒸馏提纯)小心擦拭伤口边缘,
如何将干净的布巾用沸水煮过后再使用。
“诸位,”张春华的声音清晰地传遍院落,
“太守大人有令,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我等天职。
然救人亦需得法。
疮毒之源,在于污秽入体。
故此,凡接触伤口之物,皆需力求洁净!
此非繁琐,乃保命之要诀!”
起初,不少老郎中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多此一举,甚至觉得是对他们经验的侮辱。
但当张春华条理清晰地解释了“秽物”如何通过细微之处侵入伤口,
又举出几个营中因遵循旧法导致伤口恶化的实例后,
再加上太守府的明确命令和徐庶派来的督察吏员在一旁虎视眈眈,反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在严格执行了新的清洗、消毒、包扎流程几天后,
几个重点观察的伤兵营房里,伤口化脓、高热不退的比例,肉眼可见地下降了!
虽然死亡依然无法完全避免,但那种令人绝望的弥漫性感染似乎得到了初步遏制。
事实胜于雄辩,这让张春华的威信迅树立起来。
医署的工作不止于此。
按照我的指示,徐庶调拨人手,开始在全城范围内推行基础的公共卫生措施:
划分专门的垃圾倾倒区并要求定期掩埋;
严禁向水源倾倒污物;
组织人手清理街道沟渠;
甚至通过新印的《汉中邸报》简报,
用最通俗的语言宣传“饭前洗手”、“不饮生水”、“勤晒衣被”等简单却有效的防疫知识。
这些举措在初期同样遇到了阻力,百姓积习难改,认为太过麻烦。
但随着邸报的反复宣传,以及医署人员(包括那些被改造的五斗米教徒,他们对底层民众更有影响力)深入坊间的劝导,
再加上几次对随意倾倒垃圾、污染水源行为的严厉处罚,情况开始缓慢地改善。
我站在医署的院子里,
看着张春华有条不紊地指导着新来的学徒辨认草药,
看着一桶桶烧开的沸水被小心地运往伤兵营,
看着墙上张贴的越来越详细的《医护守则》草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悬壶济世,不仅仅是医者的理想,更是构建一个稳定、繁荣社会的基础。
在这个人命如同草芥的时代,能多挽救一条生命,能让百姓少受一分病痛之苦,其意义绝不亚于打赢一场战役。
这汉中医署,虽然还很简陋,人员、物资都极度匮乏,但它代表着一种方向,一种希望。
它是我将现代文明理念,融入这个古老时代的一次重要尝试。
这条路,注定漫长而艰难,但只要方向对了,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终究能看到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