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的压抑并未持续太久,仅仅数日之后,汉中士族的反击便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
以一种无声却致命的方式,席卷了南郑乃至周边各县的市集。
这反击的第一步,并非明火执仗的叛乱,而是更为阴险毒辣的——经济封锁。
最初的迹象,是从粮价开始的。
一夜之间,南郑城内各大粮店的米价,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疯涨起来,短短两日,便翻了一番还多!
而且,许多粮店干脆挂出了“暂停售卖”的牌子,声称存粮告罄,或是道路不靖,新粮运不进来。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迅蔓延。
普通百姓家中存粮本就不多,眼看粮价飞涨,有钱的尚能咬牙抢购一些,没钱的只能望价兴叹,焦虑不安。
一时间,市集上人心惶惶,
关于“官府要打仗”、“张鲁要杀回来”、“新太守得罪了神仙,要降下饥荒”之类的流言蜚语,如同野草般疯长。
紧接着,盐、布、铁器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也开始同步飙升,涨幅甚至比粮食更为夸张。
一些往日里生意红火的盐铺、布庄、铁匠铺,
要么关门歇业,要么只肯用旧的五铢钱或是干脆以物易物,明确拒收我推行的新版五铢钱,
或者要求极高的兑换比例,使得新币的信用一落千丈。
“岂有此理!这不明摆着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傍晚时分,太守府议事厅内,
徐庶将一叠记录着各地物价飞涨、新币受阻的报告重重拍在案上,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他,此刻也难掩怒容,
“囤积居奇,操纵物价,阻碍新币流通……这是要釜底抽薪,从根子上动摇我们的统治啊!”
我面沉似水,看着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
盐价涨了三倍,一匹最普通的麻布价格翻了两番,连农具所需的生铁,都变得奇货可居。
市面上流通的新币,几乎陷入停滞,
百姓宁可用价值虚高的旧币甚至直接用粮食去交换所需,也不愿使用被刻意贬低的新币。
石秀的情报也印证了我们的判断:
“主公,元直先生,玄镜台监控到,各大士族控制的粮仓、货栈,近期都只进不出。
那些宣称缺货的商铺,其背后都有阎圃、杨氏等大族的影子。
市面上的流言,也多是从他们的佃户、家仆口中传出。
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联合行动,
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制造经济混乱,逼迫我们放弃新政,
甚至……引民变,让他们有机可乘!”
“好一个釜底抽薪!”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中怒火升腾。
我预料到他们会反击,却没想到他们如此迅,如此精准地打在了我的软肋上。
汉中刚刚易主,百废待兴。
我虽然掌控了府库和部分军粮,但地方的经济命脉,从粮食生产、商品流通到手工作坊,
几乎都掌握在这些盘根错节的士族手中。
他们只需联合起来,关闭粮仓,停止交易,就能轻易地扼住南郑乃至整个汉中的咽喉。
更让我忧心的是民心。
百姓是最现实的,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新政旧制,
但粮价飞涨、钱不好用,却是切切实实影响生计的大事。
恐慌和不满一旦积累到临界点,就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利用,
届时,就算我手握强兵,也可能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主公,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徐庶焦急道,
“如今城中百姓已现恐慌之态,再任由粮价飞涨下去,不用等士族动手,我们自己就要先乱了阵脚!
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粮价,平抑物价,恢复市场秩序!”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越是危急关头,越需要清晰的头脑。
“元直先生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