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城,这座平日里在五斗米教“清静无为”治理下显得有些散漫却也算平静的城池,
此刻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混乱之中。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成为了无数人毕生难忘的梦魇。
师君府邸方向的喊杀声和火光,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第一圈涟漪。
紧接着,武库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和零星交火声,
粮仓区域莫名燃起的大火,以及阎圃祭酒府邸周围迅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封锁的消息,
如同接二连三投入湖中的石块,让涟漪迅扩散、叠加,最终演变成了滔天巨浪。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的五斗米教道众和城内居民而言,他们并不知道生了什么。
他们只听到可怕的声响,看到不祥的火光,感受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和恐慌情绪。
而对于那些负责维持城内秩序的低级祭酒和普通士兵来说,情况则更加糟糕。
张鲁,这位汉中的“天师”,五斗米教的精神领袖,仿佛一夜之间从人间蒸了。
往日里每日都会进行的早课祭祀没有出现,传达指令的符令也迟迟未到。
师君府邸火光冲天,喊杀震地,却没有任何明确的命令传达出来,只有一个个令人心惊胆战的传闻在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师君府被攻破了!天师……天师他老人家恐怕已经……”
“不可能!天师有神灵护佑,怎么会……”
“可那喊杀声是真的!还有那些黑衣人,听说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恶鬼!”
与此同时,作为张鲁左膀右臂、实际掌管着日常事务和大部分兵权的阎圃祭酒,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的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气氛肃杀,无人敢靠近。
失去了阎圃的调度,原本就组织松散的五斗米教军队,瞬间变成了一盘散沙。
城西的一处兵营内,负责该区域防务的李祭酒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手下有近千名士兵,大多是新近招募的道众,
平日里操练疏松,更多的是依靠信仰和对天师的崇拜来维持士气。
此刻,营地外一片混乱,各种传闻甚嚣尘上,营内的士兵们也人心惶惶,交头接耳,不少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祭酒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到底是谁在作乱?”
一名小帅焦急地问道。
“慌什么!”
李祭酒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但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肯定是曹贼派来的奸细在捣乱!传令下去,各部坚守岗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然而,他的命令并没有起到多少安抚作用。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巡逻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喊道:
“不……不好了!祭酒大人!
外面……外面都在传,说……说天师触怒了上天,降下了神罚!
那些黑衣人是……是天兵天将!
来捉拿天师问罪的!”
“胡说八道!”
李祭酒猛地一拍桌子,但内心却咯噔一下。
五斗米教的教义深入人心,这种“天谴”的说法,对这些普通道众的杀伤力,远比“曹贼奸细”要大得多!
不等他想出对策,又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传来:
“祭酒大人!粮仓……粮仓被烧了!武库也被占了!我们……我们没吃的,也没兵器了!”
这个消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士兵们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粮仓烧了?”
“那我们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