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亮线是黑的,极致的黑,黑到连灰白世界都无法在其边缘留下半点映影。
周围所有颜色,在靠近那两道线的瞬间,都仿佛被吞没、压扁、抹平,只剩下干净、冷静、不带情绪的虚无。
它们并排悬在那里,间距极窄,却分毫不乱。
像是一道被刻意拉开的缝隙。
“那黑线是……”
至尊玉的话音尚未落地,乘风已停下脚步,“是剑!”
随着他眼中境月的开启,那两道黑线之间,开始缓缓浮现出另一种质感。
是白。
极静、极淡的白。
不像光,更像某种被彻底洗净后的存在,没有锋芒,却让一切锋芒失去意义。
那白色一点点铺展,如骨,如玉,又如雪夜里横陈的山脊。
没有棱角,却自成轴线。
灰白雾气在它四周停滞,仿佛不敢贴近。
直到此刻,轮廓才真正完整。
那是——一柄奇特的长剑。
剑身为白,静默无华,像是由某段早已凝固的时光铸成。
剑刃为黑。
不是附着在两侧,而是与剑身天然相生,从白中生黑,从静中生绝。
那黑,正是方才所见的两道刃线。
它静静地悬浮于空中,剑尖下垂,却并未触及灰白气膜,仿佛只需再低一寸,整片空间都会被它切开。
剑身笔直,却没有半分“挺立”的张扬。
更像一具在漫长岁月中早已习惯了静止的存在。
不需被握持,也无需被敬畏。
它就在那里,本身即是答案。
白色的剑身上,看不到任何纹路。
没有铭文,没有符箓,没有炼制的痕迹。
干净得过分,像是万物初生时最原始的形态,从历史中直接截取出来,封存在这一瞬。
而那两道黑色剑刃,却在白色边缘若隐若现。
不流转,不明灭。
只是安静地存在。
却让目光在其上停留不过片刻,便产生一种被“切断”的错觉。
四周的灰白雾气,与剑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不敢靠近,也不肯退去。
像一群无声旁观者,围着一件不属于它们的东西。
剑的下方,一团灰白气膜微微凹陷,上面躺着一把乳白色的剑鞘。
非金非玉,表面流转着淡淡的荧光。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似在沉睡,又似在微微颤动,雾气在其周围流动,生出一种呼吸般的节奏韵律。
灰白世界沉默无声。
剑亦无声。
唯有那份被时间、被因果、被无数覆灭一并打磨出的静,笼罩在二人之间。
“好剑!”
乘风脱口而出,镜月流转,蓝光渗出瞳,试图绕过剑锋,去窥白与黑交界的那条线。
线极细,细到不存在,却又分明横在那里,把灰白世界切成“此”与“彼”,把“过去”与“未来”也一并切开。
线后,是空白,空白里浮出一粒光,光慢慢胀,胀成一幅熟悉的画面。
漆黑广袤的无边世界,远古神只的低语与叹息,再度在脑海中萦绕盘旋。
此地虽不黑暗,却与曾经的感知有许多相似之处。
此地到底何处?为何行这么久,不见一人一物?
这把剑又是谁的?为何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