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群臣,最终落在乘风身上,语出惊人。
“朕之嫡女,东乡公主,年方十五,深得朕的钟爱。朕意已决,招贤士尊翁为驸马都尉,赐婚东乡公主。”
“轰——!”
此言一出,满殿皆震,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掀起滔天巨浪。
华歆的玉笏第二次脱手,象牙磕在金砖上,裂纹如蛛网蔓延。
曹真、夏侯尚,两位沙场宿将,虎目圆瞪,嘴巴张着,忘了合拢。
两位大将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却不出半个音节。
就像两条被渔网兜头罩住、甩在河滩上的大鱼,徒劳地翕动着鳃盖。
贾诩那张枯槁苍老的脸,血色“唰”地褪尽,蜡黄得如同陈年旧纸。
那枯瘦的身子,猛地晃了晃,肩胛骨重重靠在身后的蟠龙铜柱上,才没软下去。
陈群,那位永远把世家风骨刻在脊梁上的尚书令。
那根脊梁似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佝偻下去,挺直的脖颈弯折成一个脆弱的弧度。
此刻,他脸上世家贵胄的矜持与从容,被这惊天一击碾得粉碎,只剩一片空白。
嫡亲公主,竟要下嫁乡野?
这念头本身就像一把钝斧,劈砍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认知。
冲击实在太大,大的能让人惊掉下巴。
方才,众人还以为陛下要双姝齐赐,这已是破天荒的恩典。
谁曾想,那竟是帝王的大喘气。
现今,他直接掀翻了棋盘,把最尊贵的棋子押上了赌桌。
这已不是恩典,是疯狂。
群臣皆石化。
就连乘风,那淡然的脸上也出现了震惊之色。
“驸马都尉”这四个字砸入耳中时,他瞳孔骤缩,一脸地错愕。
风掠过殿外高檐的铜铃,送来一丝呜咽,像谁被捂住了嘴,只从喉间漏出半截叹息。
见群臣乃至术法高深的那抹青衫,都被自己的这番意想不到的操作震惊。
一股近乎病态的、报复性的快感,猛地攫住了帝王的心。
灼热,带着血腥气的甜。
你不是疯吗?
来啊,朕陪你一起疯。
朕,才是最后的那位执棋者。
曹丕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
那并非帝王应有的微笑,而是连输的赌徒,终于扳回一局的痉挛与亢奋。
他甚至能看到乘风因心绪震动,而微微紊乱的青衫下摆。
这些细微的失控,在他眼中放大成最甘美的战利品。
原来撕裂然者的平静,竟比征服十座城池更令人血脉贲张。
曹丕的目光掠过阶下凝固的群臣像,为自己的这般操作感到满意。
帝王的心思如海深,绝不是你们这帮臣子能轻易猜度的。
曹丕的目光,不再看乘风,越过众人头顶,投向殿门外那片雨后初晴的天空。
阳光刺破了乌云的余烬,亮得晃眼。
一轮弧形彩光,横卧天际,那缤纷色彩,竟如同甄姬常穿的那件彩金绣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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