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安妮的身体猛地绷直了。
她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雾灰色的眼眸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豁然开朗的震惊。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佐娅,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有些变调:
“佐娅!等等!我……我好像有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假设!”
佐娅蓝色的眼眸中同样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了然的弧度:
“巧了。我好像也有一个同样‘荒谬’的假设。是不是关于……那个女服务员?还有那辆沉得出奇的餐车?”
两人目光再次碰撞,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安妮用力地点了点头,语飞快,仿佛不立刻说出来思路就会断掉:
“没错!女服务员!我们都先入为主了!为什么离开时的餐车那么重?为什么那个装床单的袋子变得那么鼓胀?因为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脏床单!”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想:
“那里面装的……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瓦西里,这才是他的金蝉脱壳。”
尽管心中已有预感,但当安妮如此清晰地说出这个猜想时,佐娅还是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点了点头,声音冰冷地接了下去:
“而那个进入房间的‘德米特里’,或者说,那个被监控拍到的、进入17o1房间的‘目标b’,他根本就不是去和瓦西里接头的!他是……送上门去的‘材料’!是瓦西里为自己精心挑选的……‘替死鬼’!”
“对!”
安妮的情绪更加激动,她用手指快敲击着屏幕上的时间戳,“时间完全对得上!‘德米特里’凌晨3点半进入房间。女服务员4点半推着空车进去。然后过了将近两个半小时!6点4o分才出来!这两个半小时里,17o1房间里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描绘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
“瓦西里……他制服了或者干脆就杀害了毫无防备的德米特里·奥尔洛夫!然后,他剥光了德米特里的衣服,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他把那些可能暴露身份的证件、手表等物品放在德米特里身边!然后……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高浓度盐酸……”
安妮顿了顿,似乎需要鼓起勇气才能继续说下去:“……他残忍地用盐酸毁掉了德米特里的面容和指纹,制造出无法辨认的假象!他甚至可能计算了腐蚀时间,让死亡时间看起来更符合他‘应该’死亡的时间点!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个‘女服务员’——我怀疑她根本就是瓦西里的同伙,甚至可能就是哈夫克派来的接应人员——一直在房间里帮忙,或者至少是在望风!”
“最后,”佐娅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一切处理完毕。瓦西里自己,躲进了那个巨大的、原本用来装床单的布袋里!被他的共犯亲手推了出来!”
“所以离开时的餐车才会那么沉重!所以那个布袋才会那么鼓胀下垂!”
安妮猛地一拍方向盘,汽车喇叭被她不小心按响,出一声刺耳的鸣叫,引得旁边车里的司机不满地望过来。
但她毫不在意,眼中闪烁着洞察真相的兴奋光芒,“然后,他只需要被共犯推着,利用共犯酒店员工的身份做掩护,大摇大摆地离开案现场!”
“完美的金蝉脱壳。”
佐娅的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讥讽,“用一具真正的、符合他基本特征(俄罗斯裔,前特种兵,年龄相仿)的尸体,一场精心策划的化学毁尸,一次大胆的身份互换。他不仅成功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切断了所有追查线索,甚至还可能利用酒店员工的渠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真正要交接的情报送了出去!而我们,gtI,巴基斯坦警方,甚至可能包括哈夫克内部一些不该知道的人……所有人都被这具来自巴赫穆特的‘老朋友’的尸体,给彻彻底底地耍了!”
两人说完这惊人的推论,车厢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只有空调轰鸣的死寂。
这个假设太过大胆,太过残忍,也……
太过符合逻辑!
它将所有的碎片——
失踪的德米特里、浓盐酸、沉重的餐车、神秘的女服务员、以及瓦西里老练残忍的行事风格——
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这个狡猾、残忍、该死的老狐狸!”
安妮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对同行“杰作”的复杂情绪——
既有愤怒,也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惊叹。
佐娅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车流,不知何时竟然开始极其缓慢地蠕动起来。
前方的障碍似乎被清除了,红色的刹车灯长河开始逐渐断裂、消散。
她的蓝色眼眸中,不再是疑惑和焦躁,而是重新凝聚起的、如同西伯利亚暴风雪般冰冷而坚定的杀意。
假设已经提出,真相几乎尘埃落定。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成功脱身的瓦西里·彼得连科,这只褪下了旧壳的毒蛇,此刻,究竟藏匿在这座庞大城市的哪一个角落?
而他身上那份足以引地震的情报,又是否已经交付到了哈夫克的手中?
狩猎的方向,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