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追忆:
“2o36年12月,科尔松包围圈。冰天雪地,地狱一样的战场。我当时还是个刚上前线没多久的新兵蛋子,差点和骇爪一起,被哈夫克特种兵端掉。是你带着其他特战干员们,像砍瓜切菜一样把那帮混蛋给解决了。我记得你当时……嗯,脾气可比现在火爆多了。”
那段冰封的记忆碎片瞬间被唤醒!
佐娅想起来了!
那个在破败野战医院里,吓得脸色白却还坚持和骇爪共同行动、被她吼了之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的年轻女狙击手!
那个……
好像确实是北欧面孔的女孩子!
“是你?!”
佐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当年的新兵狙击手,如今竟然成了gtI潜伏在巴基斯坦的高级特工?
这变化也太大了!
“看来你想起来了。”
安妮莞尔一笑,那笑容冲淡了车厢内紧张的气氛,“那时候真是吓坏了,也多亏了你们。没想到时隔一年多,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她的语气有些感慨,但很快便收敛了情绪,重新变得专业起来。
然而,这种专业中,似乎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让佐娅有些意外的动作——
她优雅地俯身,从副驾驶座位下的一个隐蔽储物格里,取出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小巧精致的女士手袋。
然而,她打开手袋,从里面拿出的却不是化妆品,而是一把保养得极好、闪烁着幽蓝冷光的手枪。
安妮的动作熟练而自然,丝毫看不出紧张,仿佛只是拿出了一件普通的随身物品。
她退出弹匣,检查了一下里面压得满满的9mm帕拉贝鲁姆子弹,然后又“咔嚓”一声将弹匣推回,右手拇指灵巧地向下一按,打开了保险机构。
金属机件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与她优雅知性的外交官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令人心悸的反差!
“你这是……”
佐娅微微挑眉。
“例行检查,习惯就好。在这里,随时都可能用上。”
安妮的语气很平淡,但那双雾灰色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怨怒。
她将上了膛、开了保险的手枪就那么随意地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用那双刚刚操作过致命武器的手,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套裙裙摆。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伊斯兰堡迷离的夜色,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抱怨,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同类:
“你知道吗,庞琴科娃上尉,自从今年二月份,哈夫克那群疯狗在黑山搞出那个该死的‘洛夫琴之怒’行动之后,我们这些在外面干活的人,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洛夫琴之怒”……
佐娅当然知道。
那场哈夫克精心策划的大规模跨海两栖突袭,利用恶劣天气和gtI巴尔干战区指挥系统的瞬间混乱,以惊人的度和残忍的效率,几乎全歼了gtI部署在黑山地区的第2o集团军,彻底撕开了gtI在亚得里亚海沿岸的防线,导致整个巴尔干战区腹背受敌,损失惨重。
那是gtI自开战以来遭受的最惨痛的失败之一。
安妮继续说道,语气越激动:
“仗打输了,上面那帮老爷们不想着怎么检讨自己的战略失误和情报失察,反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开始疯狂地怀疑一切!gtI参谋长联席会议下了死命令,要求全面审查所有情报渠道和特工活动!仿佛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叛徒或者无能之辈!”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委屈和愤懑:
“天知道!我在巴基斯坦,在白沙瓦!我收集的是关于哈夫克西南亚后勤通道、部落武装动向、还有他们和某些‘中立国’私下勾连的情报!巴尔干那边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黑山在哪个方向都快记不清了!结果呢?就因为我是情报处的,我也收到了内部通讯频道里那群官僚出的、措辞严厉得像是审问犯人一样的质询函!要求我解释过去六个月经手的每一条信息源,每一个线人!甚至质疑我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黑山的攻击!上帝!他们以为我是能未卜先知的女巫吗?!”
她越说越气,甚至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罕见的疲惫和脆弱:
“这段时间,整个情报处都人心惶惶,互相猜忌。做得多错得多,不做又不行。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
佐娅静静地听着,她能理解安妮的怨气。
官僚体系的愚蠢和失败后寻找替罪羊的行为,在哪里都一样。
她自己就对gtI内部那些繁琐的文书和审查程序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