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苏媛也连忙跟着鞠躬,声音清脆:
“谢谢主任!”
主任连忙起身,绕过桌子扶起威龙,看着那面锦旗,脸上露出欣慰和感慨的笑容:
“言重了,言重了!救死扶伤,医者本分。杨大姐能闯过这一关,是她自己意志坚强,也是你们家属配合支持的结果。”
他示意两人坐下,神情也严肃起来,“正好你们来了,我也详细跟你们说说杨大姐后续的治疗和康复计划。”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内投下温暖的光带。
张主任的声音清晰而专业:
“手术非常成功,肿瘤核心和坏死组织清除得很彻底,脊髓减压也达到了预期效果。目前生命体征平稳,神经功能恢复的度甚至出了我的预判,这是非常好的现象。”
他话锋一转:
“但接下来的康复期,同样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最终生活质量的关键。脊髓损伤的恢复,是一个极其缓慢且充满挑战的过程。”
“第一,是预防并症。长期卧床,肺部感染、深静脉血栓、褥疮,这些都是头号敌人。需要专业的护理团队定时翻身、拍背、活动肢体,进行肺部功能锻炼。”
“第二,是脊髓功能的恢复训练。这需要循序渐进。先是感觉功能的恢复,通过针灸、理疗、神经电刺激等手段,促进神经传导。然后是运动功能的恢复,从最轻微的脚趾活动开始,到关节活动度训练,再到借助器械的站立、平衡训练,最后才是有支撑的行走训练。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一两年,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
“第三,是心理支持。从行动自如到长期卧床甚至可能终身依赖轮椅,这种巨大的落差,对病人的心理打击是毁灭性的。家属的陪伴、鼓励,专业的心理疏导,缺一不可。”
主任的目光落在威龙身上,带着理解:
“王中校,我知道你肩负重任,不可能长期陪护。但后续康复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专业的康复医院和团队。我建议,等周大姐情况再稳定一周左右,伤口愈合良好,各项指标平稳,就转入我们医院下属的、西南地区最好的神经康复中心。那里有最完善的设备和经验丰富的康复师团队。”
威龙认真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将张主任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苏媛也紧紧握着威龙的手,小脸上写满了专注和关切。
“我明白,主任。”
威龙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切听您安排。费用方面……”
“这个不用担心。”
主任摆摆手,“部队长已经特别交代过,大姐的所有后续治疗和康复费用,由部队专项医疗基金承担。你们家属只需要全力配合康复计划就好。”
一股暖流再次涌上威龙心头。他站起身,再次郑重地向主任表达了感谢。
日子在母亲日渐稳定的恢复和康复计划的有序推进中,如同指间沙般悄然滑过。
窗外的枯枝悄然萌出点点不易察觉的嫩芽,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早春的、湿润而微凉的气息。
元宵节临近了,年味尚未散尽,但离别的气氛,已在病房里无声地蔓延开来。
威龙手腕上的战术终端,加密通讯的频率明显增加。
虽然通话内容简短,但苏媛能从威龙接听时骤然变得锐利的眼神和紧抿的嘴角,感受到前线战事的胶着和催促。
黑狐、红狼的定期汇报中,阿瓦拉山的防御压力剧增,电视塔区域爆了多次小规模激烈交火;
尼古拉·特斯拉机场的争夺已进入白热化;
贝尔格莱德钢铁厂如同绞肉机,吞噬着双方士兵的生命。
赵将军的通讯虽然依旧简短,但那份沉甸甸的“归期已定”的压力,已不言而喻。
元宵节的前几天,清晨。
西部战区总医院住院部大楼门口。
寒风依旧料峭,但阳光已经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暖意。
进出的车辆和行人多了起来,带着节日前最后的匆忙。
一辆喷涂着gtI后勤标志的墨绿色军用吉普车安静地停在路边,引擎出低沉而克制的嗡鸣。
威龙和苏媛并肩站在台阶下。
两人都换上了作训服,肩章领章一丝不苟,战术背包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属于军人的冷硬气质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与医院门口温情的氛围形成微妙的对比。
只是,那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的手,泄露了平静外表下的汹涌波澜。
威龙的养父王老师、大姐、二哥、三妹和小弟都站在台阶上送行。
杨秀兰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下楼,但威龙已经去病房道过别。
王老师看着即将奔赴前线的儿子和他身边那个同样穿着军装、眼神清澈却写满不舍的女孩,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句沉沉的叮嘱:
“宇昊……媛媛……都……都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