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打开,一股湿润、清冷、带着熟悉烟火气的空气涌入鼻腔。
不再是硝烟、沙尘或航空煤油的味道,而是属于中国西南盆地的、混合着淡淡植物清香和城市气息的味道。
威龙几乎是第一个冲下舷梯。
机场内人流如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成都灰蒙蒙却透着安宁的冬日天空。
广播里播放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周围是熟悉的黄皮肤黑眼睛的面孔,巨大的广告牌上展示着火锅、熊猫和现代化的城市景象……
这一切,与贝尔格莱德的废墟、吉布提的难民营、以及万米高空的生死搏杀,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鲜明对比。
巨大的反差让威龙一瞬间有些恍惚。
但他没有时间感慨。
他甚至连行李都来不及仔细取,只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军背囊,像一道离弦的箭,冲出到达大厅,冲向出租车候客区。
“西部战区总医院!快!”
威龙拉开车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颤抖,将一张大额钞票直接塞给司机,“用最快的度!安全第一!”
出租车司机被威龙身上那股尚未散尽的战场硝烟气息和眼中的急迫震慑了一下,二话没说,猛地一踩油门!
车子如同灵活的游鱼,汇入成都傍晚略显拥堵的车流中。
窗外,繁华的街景飞倒退,霓虹灯初上,火锅店的香气飘散,行人步履匆匆……
城市的脉搏在威龙眼前跳动,却无法真正进入他的心里。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个被白色墙壁包围的地方。
车子终于一个急刹,停在了西部战区总医院那庄严肃穆、灯火通明的急诊大楼门口。
威龙推开车门,甚至来不及等司机说完“给个五星好评”,便朝着那扇旋转的玻璃大门狂奔而去!
医院特有的、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瞬间包裹了他。
明亮的灯光,光滑的地板,穿着白大褂匆匆走过的医生护士,坐在长椅上满脸焦虑的病人家属……
这一切熟悉又陌生。他冲到导诊台前,气息未平:
“请问!重症监护室!杨秀兰!杨秀兰病人在哪里?!”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嘶哑。
导诊护士被他风尘仆仆、眼神凌厉的样子吓了一跳,迅在电脑上查询:
“杨秀兰……在……在住院部a区,三楼,重症监护室3o9床!”
“谢谢!”
威龙丢下两个字,转身就冲向电梯!
电梯门刚开,里面挤满了人。
他毫不犹豫,转身冲向旁边的消防通道!
沉重的军靴踏在冰冷的楼梯上,出急促而响亮的“咚咚”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一层!
两层!
三层!
他猛地推开消防通道沉重的防火门,冲进住院部的走廊。
浓烈的药味、仪器运行的嗡鸣声、还有隐隐的压抑哭泣声,构成了这里特有的背景音。
他飞快地辨认着病房号,目光如炬般扫过每一个门牌。
3o9!
重症监护室那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隔离门就在眼前!
门外的长椅上,一个熟悉而佝偻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他的养父,王老师。
才短短数月不见,父亲仿佛苍老了十岁。
头白了大半,眼窝深陷,布满血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
他身上那件旧棉袄沾着灰尘,双手布满冻疮,正紧紧交握着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想透过那扇冰冷的门,看到里面的情形。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