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
磐石的声音响起,异常沉稳。
他不知何时已脱掉了臃肿的外套,只穿着战术背心,露出精悍的线条。
他脸上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威龙终端上的炸弹结构图。
“让我试试!”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装甲兵训练里有基础排爆模块!我拆过模拟的液体炸弹!”
威龙猛地看向磐石。这个年轻的少尉,赵将军的儿子,此刻眼中燃烧着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近乎疯狂的勇气和决绝!没有时间犹豫!客舱里一百多条人命,包括他们自己,都悬于一线!
“好!”威龙只吐出一个字,重如千钧!他迅将终端屏幕转向磐石,手指飞快地划动着结构图,“看这里!核心是两种液体隔离膜和气压传感器!必须同时切断所有传感器线路,并确保两种液体隔离膜在切割过程中不被意外刺破!顺序不能错!力度必须精准!有任何偏差,我们所有人瞬间汽化!”
威龙的声音冰冷如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磐石心上,也砸在周围所有人的神经上。汽化…这个词让货舱里的温度似乎又骤降了几度。
磐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防爆液和航空燃油的混合气味涌入肺腑。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明白!我需要最细的绝缘剥离钳,还有…激光切割笔!要最精准的那种!”
安全组长立刻从工具包中翻找,将两样冰冷的工具递到磐石手中。激光切割笔细长的笔身泛着幽蓝的冷光。
“安全绳!”威龙低喝。一条坚韧的凯夫拉安全绳迅系在了磐石的腰间,另一端牢牢固定在远处的货架上。这是最后的保险,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在足以撕裂钢铁的爆炸面前,这绳子脆弱得如同蛛丝。
磐石穿着相对轻便的战术装具,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散着死亡气息的灰色箱子。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货舱内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扫描仪催命般的“嘀嘀”声、以及磐石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他蹲下身,防爆头盔的目镜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塑料箱外壳上。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额,顺着太阳穴流下,在下巴处凝聚,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出微不可闻的“嗒”声。
他伸出带着防静电手套的手,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但很快被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
他按照威龙终端上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用绝缘剥离钳,极其轻柔地撬开箱子外壳上一个伪装成散热孔的塑料盖板。
盖板下,露出了缠绕如蛇的彩色导线和几个微型气压传感器的金属探头,在强光手电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看到引线了……红色、蓝色、黄色……传感器有四个……位置吻合……”
磐石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全神贯注的紧绷。
“先剥离红色传感器的信号线绝缘层!动作要轻!绝不能碰到旁边的液体储存囊壁!”
威龙的声音就像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冰冷、精确,眼睛死死盯着终端屏幕和磐石的动作。
磐石屏住呼吸,手中的剥离钳如同绣花针般精准地探入狭小的空间。
钳口张开,极其缓慢、轻柔地夹住那根比头丝粗不了多少的红色导线绝缘层。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剥离钳的尖端微微用力……
一层薄如蝉翼的绝缘层被小心翼翼地剥开,露出了里面细若游丝的金属导线。没有触!
“红色……剥离完成!”
磐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高度紧张后的释放。
“好!保持!下一个,蓝色!”
威龙的声音依旧紧绷,没有丝毫放松。
同样的过程,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重复。
剥离钳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汗水已经浸透了磐石的内衣,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的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高度精确的姿势而开始酸痛、僵硬。
但他强迫自己稳住,精神高度集中,屏蔽掉外界的一切,眼中只剩下那几根决定生死的细线和传感器。
“蓝色……完成!”
“黄色……完成!”
只剩下最后一个传感器!
也是位置最刁钻、紧贴着液体储存囊薄膜的一个!
“最后一个……绿色……”
磐石的声音干涩沙哑。
他必须将剥离钳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探入一个极其狭窄的缝隙,稍有不慎,钳尖就会刺破那层薄得透明的致命薄膜!
威龙的心也提到了顶点,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轰鸣。
他紧紧盯着磐石的动作,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磐石的手腕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扭转着,剥离钳的尖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伸入那道死亡缝隙。
他的手臂肌肉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额头的汗水汇成小溪,流入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汗水混合着可能的泪水滑落。
他咬紧牙关,将全部的精神和意志都灌注到那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剥离钳的尖端,终于无比轻柔地触碰到绿色导线的绝缘层边缘。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
钳口张开,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