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
炉灶里燃烧的固体燃料出轻微的噼啪声,特战干员们停止了交谈,目光在威龙、黑狐、红狼和骇爪之间悄悄移动。
无名依旧坐在窗边的阴影里,仿佛这场争论与他无关,只是默默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将空杯轻轻放在地上。
他拿起放在腿上的战术匕,用一块沾了枪油的软布,开始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那寒光凛冽的刀刃,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不值得……风险太高……”
威龙低声重复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他的核心班底:
黑狐的冷静分析,红狼的激烈反对,骇爪的数据支撑。
理智的天平已经清晰地倾斜。
为了一个并非核心目标、清除后也可能被迅补充的狙击小组,让整个特战小组去闯龙潭虎穴,这几乎等同于自杀。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食物香气和硝烟味的空气刺入肺腑。
“但是……”
威龙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硝烟笼罩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风雪和距离,看到了那片死亡环岛,看到了那些倒在雪地里的、穿着同样gtI制服的冰冷身影。
“那些倒在环岛周围的兄弟……他们的血还没冷透。那个狙击手,还在那里,像毒蛇一样,等着收割下一个穿过那里的生命。可能是第39集团军强攻编组场的补给队,也可能是第71集团军试图侧翼迂回的侦察兵……”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们的任务是防守阿瓦拉山,没错。但眼睁睁看着友军在眼皮底下被一个个点名清除,而我们有能力……或许有能力去拔掉这根毒刺……却因为‘不值得’而袖手旁观?”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黑狐身上,带着探询,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煎熬。
黑狐迎着他的目光,眼神依旧锐利,但嘴唇抿得更紧了。
红狼烦躁地抓了抓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摸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骇爪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平板,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
争论似乎陷入了僵局。
理智与情感,任务与袍泽,冰冷的数字与滚烫的鲜血,在呼啸的风雪中无声地角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炉火的光芒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凝固空气时,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带着奇异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沉寂:
“我们的任务,是结束战争。”
声音来自窗边的阴影。是无名。
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擦拭匕的动作。
寒光四射的战术匕,被他稳稳地、缓慢地插回了腿侧的刀鞘中,出“咔嗒”一声轻响,清脆而冰冷,仿佛为他的话语画上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句号。
他抬起头,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目光(即使隔着目镜)似乎穿透了房间里的所有人,投向窗外那片被战火笼罩的、遥远而残酷的战场。
目光里没有激昂,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疲惫,以及一种近乎虚无的、却又沉重如山的决绝。
结束战争。
不是守住一个山头,不是完成一次防御。
是终结这一切无休止的杀戮和牺牲。
而终结战争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消灭敌人,尤其是那些像毒蛇一样持续造成伤亡的敌人。
简单到残酷的真理。
无名的话语,和他收刀入鞘的那声轻响,像一记无形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威龙浑身一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决断。
黑狐紧抿的嘴唇放松了,眼神中锐利的反对化作了沉静的接受。
红狼叼着烟,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老兵看透生死的豁达,也带着一丝“早该如此”的释然。
骇爪默默关掉了战术平板的屏幕,将它插回腰间的固定带,手指下意识地拂过Rc-15侦察步枪冰冷的枪身。
无需再多言。
威龙猛地转身,不再看窗外,他的声音瞬间恢复了指挥官的冷硬与高效,斩钉截铁地砸在套房冰冷的空气中:
“全体注意!任务变更!”
“目标:卢瑟酒店区域,清除敌方狙击小组!”
“检查装备!补充弹药!外骨骼系统全功率自检!十分钟后,出!”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房间。
沉睡的士兵被惊醒,茫然但迅地开始整理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