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一口饼干,出清脆的碎裂声,“用自己兼职赚的钱,在电商平台上淘换过好几款,法国的‘前线口粮’,毛子的‘单兵作战食品’,老美的mRe(mea1,Ready-to-eat)……尝了个遍。不过说实话,买的最多的还是咱们自己的各种型号,从最老式的到最新的,就想看看有啥变化。”
骇爪那双总是闪烁着冷静代码光芒的大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好奇:
“黑狐上尉……你还研究过这个?”
“可不,”黑狐又笑了,似乎回忆起那段相对平和的时光,“那时候就觉得挺有意思。配方其实一直在变,营养配比更科学,口味也尝试着改进,但核心——这玩意儿,”他用匕点了点手中的压缩饼干,“还有这份量,这份实诚劲儿,没变过。就像……某种传承。”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种越年龄的感慨:
“我虽然是技术侦察出身,但当年选修军事历史,抗美援朝那段……刻骨铭心。一口炒面一口雪……零下几十度,就靠这个顶在冰天雪地里跟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拼命,硬是打出了国威军威。”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战壕的阴影,望向那片被炮火映红的夜空,“现在呢?我们至少能吃上热乎的,能量管够,后勤再难,也极少真的断过线。想想那些在长津湖、在上甘岭的前辈……我们有什么理由打不赢眼前这帮铁皮疙瘩?”
骇爪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能量胶包装袋。
作为在香港长大、后来在大陆接受高中教育的她,那段历史同样深刻烙印在记忆中。
她想起高中历史课上,老师播放的那些黑白纪录片,那些在冰天雪地里冻成冰雕却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的身影。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混杂着对先辈的敬仰和此刻身处战场的使命感。
“嗯,”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带着少女特有的清冷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前辈们用血肉证明了精神意志可以越物质极限。我们现在有更好的装备,更充足的后勤,更有力的国家支撑……我们不可能输给哈夫克。他们依靠冰冷的机器和压榨来的资源,永远理解不了这种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咀嚼声和远处的炮响:
“因为人民军队,是不可战胜的。”
是威龙。
他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沙袋上,正撕开一包脱水蔬菜汤包,倒进加热好的热水里。
他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搅拌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颜色可疑的糊状物,但话语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声音里没有刻意的激昂,只有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近乎本能的信念。
战壕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加热包的“嘶嘶”声和更远处沉闷的爆炸声还在持续。
威龙的话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沉甸甸的、无声的回响。
红狼擦拭终端屏幕的手指停住了,牧羊人停止了咀嚼,乌鲁鲁暴躁撕扯包装袋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疲惫的、茫然的,还是带着痛楚的,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他们的指挥官,然后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食物,看向身边伤痕累累却依然并肩的战友,最后望向战壕外那片被炮火反复蹂躏、却依然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土地。
一种无声的力量在冰冷的泥泞中、在劣质自热食品的气味里、在持续不断的死亡威胁下,悄然凝聚。
这力量源于历史深处的血脉,源于手中这份虽不美味却能果腹的军粮所代表的强大保障,更源于身边这群同生共死的袍泽。
就在这股沉静的力量感在战壕中弥漫开来的下一刻——
“呜——咻——!!!”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不同于之前沉闷爆炸的恐怖呼啸,由远及近,以一种毁灭一切的气势,骤然撕裂了短暂的宁静!
“炮袭!卧倒——!!!”
威龙的吼声如同炸雷,瞬间取代了所有的信念感!
所有人几乎是在听到那致命呼啸的同时,身体的本能就压倒了思考!
刚刚捧在手里的自热饭盒、撕开的包装袋、咬了一半的压缩饼干……
所有东西都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身体猛地扑向最近的掩体,或者死死蜷缩在壕壁最深的凹陷处!
红狼闪电般扑倒,将那箱宝贵的备用口粮死死压在身下。
黑狐一把将骇爪的头按低,两人同时滚入一个被炸塌形成的浅坑。
牧羊人庞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蜷缩在弹药箱后面。
乌鲁鲁则直接扑进了泥水里,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磐石紧紧抱着自己的步枪,脸深深埋进冰冷的泥土。
骇爪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那半块压缩饼干。
在扑倒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将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实体。
她的脸紧贴着冰冷湿滑、散着血腥和硝烟味的壕壁泥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那尖锐的呼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贴着每个人的头皮掠过!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