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在这片纯白的炼狱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富江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强光的灼烧和死寂的侵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块,正在一点点融化、蒸。
她紧紧闭上眼,试图在脑海中描绘爱音的脸,描绘那些霉的面包棋子,描绘窗外呼啸的寒风和墨黑色的北冰洋……
这是她对抗这片纯白虚无的唯一武器。
与此同时,在监狱建筑群外围的垃圾处理区。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粒和冰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爱音单薄的身体。
她穿着灰色的囚服,外面套着一件破旧不堪、几乎无法御寒的帆布工作服,正费力地将一桶桶散着恶臭的厨余垃圾、破碎的包装物和废弃的工业零件,倾倒进一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履带式垃圾压缩车斗里。
恶臭混合着寒风,几乎让她窒息。
每一次弯腰、拖拽沉重的垃圾桶,都让她额角那道伤疤隐隐作痛。
突然,一阵喧闹的咆哮和咒骂声从监狱主入口方向传来。
爱音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望去。
只见几名狱警正粗暴地将三个穿着橙色囚服、鼻青脸肿、其中一个腿上还打着简陋夹板的囚犯(正是刀疤脸等人)塞进一辆涂着深灰色迷彩、装甲厚重的轮式囚车。
那三个囚犯还在徒劳地挣扎、叫骂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混蛋!放开我!”
“我们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婊子和那个阿萨拉杂种……”
“不要送我们去北边!求求你们!不要去北边!”
狱警毫不理会,像塞货物一样将他们粗暴地推进车厢,“哐当”一声关上了厚重的装甲车门。
引擎轰鸣,囚车碾过覆盖着冰雪的冻土,卷起一片雪尘,朝着监狱北方的茫茫冰原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雪幕之中。
岛的北方是什么?
爱音不知道。
监狱里关于北方的传说很多:
有说是更隐蔽、更残酷的惩戒矿洞;
有说是直接丢弃重刑犯的冰海悬崖;
最恐怖的传言,是说那里是处理“废料”的焚烧场——
不只是垃圾,还有失去劳动能力的、或者像刀疤脸这样屡教不改的“废料”囚犯……
一股寒意,比北冰洋的寒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爱音的心脏。
她呆呆地望着囚车消失的方向,忘记了手中的垃圾桶,忘记了刺骨的寒冷。
“看什么看!干活!”
一声粗暴的呵斥伴随着后背被狠狠踹了一脚!
剧痛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是负责监工的狱警。
爱音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和心中的惊涛骇浪,重新弯下腰,抓住冰冷的垃圾桶把手,将那令人作呕的垃圾继续倒入压缩车斗。
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混合着屈辱的冷汗。
她低下头,在倾倒垃圾的瞬间,目光极其隐蔽、极其迅地扫过车斗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混杂在油腻的残渣和破碎的零件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形状不规则的碎片,像是某种精密器械断裂的一角。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北方……
金属碎片……
雷斯和富江被关禁闭……
还有自己每日进出时,被蒙住眼睛也无法完全隔绝的、对路线和守卫规律的碎片记忆……
如同散乱的拼图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她必须拿到它。
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