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并未完全闭上,眼神涣散而痛苦,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残存的意识,喉咙里出痛苦的、压抑的呻吟。
威龙的目光扫过这如同地狱绘卷般堆叠在狭窄掩体中的重伤员——
腹部三个血洞、濒临死亡的无名;
左胸被开了个恐怖窟窿、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的深蓝;
右胸同样被洞穿、自身难保却仍在试图履行职责的蜂医。
再加上刚刚确认牺牲的铁砧。
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绝望,如同周围不断蔓延的幽蓝火焰,开始疯狂舔舐他钢铁般的意志。
“该死!该死!该死!”
磐石狠狠一拳砸在滚烫的混凝土墙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出野兽般的低吼,“医疗包!快!谁还有医疗凝胶?!强心剂!该死的!深蓝快撑不住了!”
“稳住!磐石!稳住!”
牧羊人异常紧绷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伴随着他和乌鲁鲁手中射机枪急促的点射声,“我和乌鲁鲁在你们右翼!被几台该死的铁皮罐头缠住了!深蓝……上帝啊……坚持住孩子!”
这位爱唠叨的黑人大叔此刻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祈祷。
“狗娘养的杂碎!”
乌鲁鲁的咆哮响彻频道,如同受伤袋鼠的咆哮,“牧羊人!给我换弹鼓!老子要撕了这群铁疙瘩!”
他的咆哮声随即被一串更加猛烈的、如同撕油布般的重机枪扫射声淹没。
就在这时——
“滋啦——!”
一阵强烈的、如同无数根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尖锐噪音,毫无征兆地在威龙的头盔内部炸响,眼前瞬间一黑!
不!不是黑暗!是混乱!
他头盔内置的先进hud——
平日里清晰标示着战场态势、友军位置、敌人标记、武器状态、生命体征的复合显示界面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破碎、闪烁起无数疯狂的、毫无意义的彩色噪点和乱码。
绿色的友军标识疯狂跳动、消失又出现;
代表敌人的红色三角标记瞬间分裂成几十个,密密麻麻地充斥了整个视野;
武器弹药数量显示条像失控的电梯般疯狂上下窜动;
自己的生命体征读数则变成了一串疯狂跳动的乱码。
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威龙。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这感觉……
就像是大脑被强行塞进了一个高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呃啊!”
“什么鬼?!”
“我的头盔!”
“通讯失效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矮墙后所有还清醒的人——
磐石、露娜、骇爪
——都出了痛苦或惊愕的低呼。
他们的头盔同样遭受了可怕的干扰,hud疯狂闪烁、扭曲、失效,加密通讯频道里瞬间被刺耳的电流噪音和断断续续的惊呼声淹没。
“emp!”
骇爪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因剧痛(之前拖拽无名时显然也受了伤)和震惊而尖锐变调,她徒劳地拍打着自己头盔侧面,试图重启系统,但眼前依旧是混乱一片的雪花和乱码。
“威龙!是电磁脉冲!有载具!是那台该死的轻型战车!它带着强力的emp生器!它在压制我们!我们……我们成瞎子了!”
致命的寂静笼罩了矮墙后的方寸之地,只有远处火焰的噼啪声、子弹的呼啸声、爆炸的轰鸣声,以及……
重伤员们越来越微弱的痛苦呻吟,如同背景里不断收紧的绞索绳索。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彻底淹没了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