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龙低沉的声音如同警钟,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他站在车长位置,外骨骼的幽蓝目镜穿透前部厚重的防弹观察窗,锁定了地平线上那片更加密集、死寂的废墟轮廓。
战车碾过最后一段相对“平整”的焦土,缓缓驶入小镇的入口。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昨夜燃烧的树林至少还有火焰的噼啪声,这里却只有雨水敲打钢铁残骸的单调滴答声,以及履带碾过瓦砾的“咔嚓”声。
风似乎也在这里停滞了,只有浓烈的、无法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猛地撞进了每个人的感官。
那不仅仅是焦糊和硝烟,更浓烈的是……
腐烂的气息。
甜腻、浓稠、带着内脏特有的腥气,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和某种化学品的刺鼻味道,浓烈到几乎让人呕吐。
然后,他们看到了。
就在小镇中心广场的边缘,一个巨大的、新挖掘的坑洞,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疮口,赤裸裸地暴露在铅灰色的天光下。
坑里,不是泥土。
是层层叠叠、扭曲纠缠的尸体。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不同种族的特征在死亡面前变得模糊。
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泥泞和暗褐色的污渍。
肢体以各种违背生理的角度折断、扭曲。
空洞的眼眶仰望着灰暗的天空,凝固着无边的恐惧和痛苦。
一些尸体明显遭受过处决式的近距离枪击,后脑或胸口有巨大的创口。
更令人指的是,许多尸体上布满了刺刀挑刺、钝器砸击的痕迹,甚至……
有被焚烧过的焦黑。尸体堆叠的高度,几乎与坑沿齐平。
浑浊的雨水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水,在坑底积聚,形成一滩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死亡之潭。
几只食腐的乌鸦,如同披着黑袍的死神使者,在尸堆上跳来跳去,出刺耳的“呱呱”声,用尖喙啄食着腐烂的眼球和皮肉。
雨水冲刷着尸体苍白浮肿的脸庞,也冲刷不尽这人间地狱的恐怖。
“呕……”
通讯频道里传来深蓝无法抑制的、强压着的干呕声。
即使是经历过战场的残酷,眼前这系统性、反人类的屠杀景象,也足以击溃最坚强的神经。
“畜生……哈夫克的走狗……塞尔维亚的那些杂碎……”
蜂医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咬牙切齿的恨意,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在装甲手套下白。
磐石握着操控杆的手在微微颤抖,年轻的脸上血色尽褪,牙关紧咬,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滔天的怒火。
露娜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战术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冰锥。
骇爪停止了敲击,呆呆地看着外部传感器传回的、经过处理的坑内景象,头盔下的小脸一片煞白。
红狼死死锁定着那个巨大的尸坑,机械臂的关节出极其轻微的、危险的“咔哒”声。
无名依旧沉默,但褐色眼眸深处,那冰封的湖面下,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寒潮。
威龙没有出声。
他覆盖着装甲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面罩下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眼眸透过目镜,如同扫描仪般扫过这片屠杀场,将每一具扭曲的尸体、每一处残忍的伤痕、每一只聒噪的乌鸦,都深深地刻入脑海。
一股比巴尔干寒风更刺骨的冰冷怒焰,在他心底无声地燃烧、咆哮。
哈夫克,以及他们的仆从,必须用血来偿还。
就在这死寂与怒火交织的、令人窒息的时刻。
“嘀嘀嘀——!!!”
凄厉到刺耳的警报声如同钢针,瞬间扎破了车内的死寂。
同时,来自战车多个传感器的告警信号如同瀑布般刷满了露娜和骇爪的屏幕。
“敌袭!高威胁目标!十一点钟方向!废墟建筑群!度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