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低声交谈,不时出粗犷的笑声。
"你要的酒。"
老板娘将一瓶冰镇伏特加和一个小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菜马上好。"
勒克莱尔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酒精像液态火焰般滑下喉咙,在胃里炸开一团温暖。
他又倒了一杯,这次慢慢啜饮。
餐厅里的嘈杂声、餐具碰撞声、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渐渐变得遥远,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弛。
没过多久,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
红菜汤色泽诱人,味道酸甜适中,表面还漂浮着一团雪白的酸奶油,宛如一朵盛开的雪莲;
基辅鸡排更是令人垂涎欲滴,金黄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鸡肉,一刀切下去,滚烫的黄油瞬间喷涌而出,香气四溢;
而那座像小山一样的奥利维耶沙拉,则被翠绿的莳萝点缀得格外清新,让人食欲大增。
勒克莱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美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拿起餐具,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邻桌的独臂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喂,对面桌的那个外国佬,对对对,就是你就是你,你是从前线回来的吧?”
勒克莱尔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阿萨拉,三年前。”
“哈哈!我就知道。”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金灿灿的牙齿,“只有在前线待过的人,才会像你这样吃基辅鸡排——简直就像饿狼一样啊!”
他们聊了起来。
独臂男人叫伊万,曾在普斯科夫作战,参与过科尔松解围战,在冰天雪地中丢掉了一条手臂;
疤脸的是谢尔盖,在顿涅茨克州出生,顿巴斯老兵;
沉默寡言的那个叫维克多,在叙利亚战场上被Ied炸聋了一只耳朵。
勒克莱尔编造了一个外国后勤军官的身份,居然和这些老兵相谈甚欢。
伏特加一瓶接一瓶地送上来,酒精模糊了身份和立场的界限,只剩下战场上共通的语言。
"……然后那个混蛋美国人居然说我们滥杀平民!"
伊万拍着桌子吼道,"老子这条胳膊就是救一个六岁小女孩时没的!她当时差点被冻死了……"
"美国人懂个屁。"
谢尔盖冷笑,"他们十几年前在叙利亚干的那些事……没办法,现在要和他们,还有中国人在一个战壕里蹲着。"
勒克莱尔又喝了一杯,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毫无负担地与人交谈了。
在gtI情报处里,每句话都要斟酌再三;
在巴黎的军情局,每个微笑背后都有算计。
而此刻,在这家破旧的小餐馆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军人,一个可以尽情痛骂上司和政客的小人物。
时钟指向午夜时,勒克莱尔已经喝完了第三瓶伏特加。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结账,老板娘惊讶于他惊人的酒量:
"你喝得比谢尔盖还多,居然还能站着!"
"军……军队训练。"
勒克莱尔含糊地说,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卢布,"不用找了。"
推开餐厅的门,夏夜的凉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阿尔巴特街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有几个醉汉在远处的长椅上高歌。
这些醉汉也都是从军医院出来溜达的伤残军人。
勒克莱尔决定步行回公寓——
内务处给他安排的临时住处就在两个街区外,据说可以保证绝对安全。
他刚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多年的特工本能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但表面上依然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
"先生~"
一个甜美得近乎做作的女声从背后传来,"能借个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