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旅人问守坛的老药农:“听说当年有十九位天骄在这里牺牲?”
老药农会指着石壁上的名字,笑着说:“他们没有牺牲,只是化作了星魂,永远看着我们。你看——”
抬头望去,魂晶的光芒与夜空中的星辰连成一线,十九颗星辰组成的“守界人星阵”,正散着永不熄灭的光芒。
宗门的感谢会消散,礼物会用尽,但英雄的名字,将与日月同辉,与星辰永存。
当药王谷的百草车队驶入炼魂坛时,空气中突然弥漫开沁人心脾的药香——千年雪莲的清冽、九转还魂草的温润、龙血草的醇厚、紫金藤的甘甜……数百种珍稀药材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竟在魂晶光芒下凝成淡绿色的光晕,连重伤未愈的天骄们都感到灵力一阵舒泰。
为的老谷主拄着青铜药锄,药锄上挂着一个半旧的青布囊,正是药王谷传承千年的“百草乾坤袋”。他身后跟着十二位白衣弟子,每人捧着一个玉盒,盒中是药王谷压箱底的药材与典籍。老谷主走到苏小满面前,突然将药锄顿在地上,对着十九道星魂印记深深一揖:“药王谷第四十九代谷主林当归,携全谷弟子,谢诸位天骄守护苍生之恩!”
老谷主打开青布囊,三道柔和的光芒飞出:
九转还魂草:叶片如碧玉,根须缠绕着金色光丝,专治灵脉断裂——老谷主亲自将草叶融入林不辨的药浴,原本枯萎的灵脉竟泛起绿意,“这草三百年一开花,当年你林不辨姐姐为寻它坠崖,如今……总算让它救了自家人。”
龙血草:茎秆流淌着血色汁液,是蛮族“燃血咒”的最佳解药——苍狼王接过草茎,激动得虎目通红:“有此草,狂劫的蛮纹就能彻底恢复!俺们蛮荒欠药王谷一条命!”
紫金藤:藤蔓上结着紫色果实,能修补神魂裂痕——老谷主将果实递给路礼轩,看着他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儒家‘燃文术’耗损神魂,这果子能让你重开文心。”
玉盒中还有千年雪莲、朱果、续命灯等五十余种珍稀药材,足够修复所有天骄的伤势。老谷主却摆摆手:“这些药,比起诸位流的血,不值一提。真正该给你们的,是这个——”
老谷主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卷写着“青囊秘要”四个古字,边角处绣着一株枯萎的“伴灵草”——那是三百年前被木护法吞噬的药王谷天才,也是老谷主的亲妹妹。
“这是药王谷不传之秘,记载着‘活死人肉白骨’的医道至理。”老谷主将兽皮卷递给林婉儿,“但今天,我要在卷末加一页——”
他突然抓住林婉儿的手,以药锄为笔,以自身精血为墨,在卷末空白处写下“归墟花粉术”五个字——正是林不辨耗尽灵力的绝学!金光闪过,林不辨昏迷中飘出一缕金色花粉,融入兽皮卷,与药王谷的医道功法融为一体:“不辨的归墟花粉能破妄,我的金针能续脉,今后,这卷秘籍就叫《青囊·归墟合璧》,由你传承。”
《护脉心经》·专为守界人而创
十二位弟子同时打开玉盒,里面是十二本手抄的《护脉心经》:“这是我们根据诸位的伤势,连夜修订的功法。”老谷主指着林婉儿断裂的灵脉、狂劫石化的右臂、苏小满的煞金邪伤,“里面记载了如何用医气修复战损经脉,如何将邪伤转化为防御力……以后,守界人的后裔,都能学这门心法。”
最令人动容的是,每本心经的扉页都画着一朵不同的花:林不辨的归墟花、安白歌的清心兰、蓝玫的星辰花……老谷主抹了把泪:“牺牲的姑娘们爱花,我们就把她们的魂,绣进书里。”
“老谷主,这份礼太重了……”苏小满想推辞,却被老谷主按住肩膀。
“重?”老谷主指着石壁上的名字,“邱云用命护药农,石灾用身挡煞刀,不辨燃尽花粉破幻术……他们的命重不重?”他突然将青铜药锄塞给林婉儿,“这药锄,是我妹妹当年挖药的工具。现在给你——从今往后,药王谷就是守界人的药仓,你们在哪,我们的药车就开到哪!”
苍狼王突然单膝跪地,蛮族勇士齐声大吼:“蛮荒愿与药王谷结为同盟!谁敢动药王谷的药田,先劈了俺们的战斧!”清玄谷代掌门、佛门罗汉、机关城城主……所有宗门代表同时起身,对着魂晶立誓:“我等宗门,愿为守界人后盾!”
苏小满看着手中的《青囊秘要》,看着林婉儿握着青铜药锄的手,看着老谷主鬓角的白,突然明白了——这不是馈赠,是整个修真界对“守护”二字的回应,是医者仁心与侠骨丹心的同盟。
三日后,老谷主带着弟子离开时,炼魂坛的药田里已长出新的嫩芽——那是用药王谷的种子,播撒在英雄鲜血浸染的土地上。林婉儿在田埂上翻开《青囊·归墟合璧》,扉页的归墟花突然飘落,化作林不辨的笑脸虚影,在药香中对她眨了眨眼,旋即消散。
“不辨姐姐,我会好好学的。”林婉儿的眼泪滴在书页上,晕开了“归墟花粉术”五个字,墨迹却异常清晰,仿佛在说:“我从未离开。”
远处,苏小满用紫金藤为狂劫包扎伤口,路礼轩靠在魂晶旁研读《护脉心经》,阳光透过药香光晕洒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药材会用尽,秘籍会泛黄,但医者的仁心与侠者的魂,将在这片土地上,永远传承下去。
战斗的轰鸣终于沉寂,留下千疮百孔的药王谷。断壁残垣间,焦土与血污交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血腥与灵药残骸混合的苦涩气味。十九位曾经光芒万丈的天骄,此刻散落在废墟各处,如同被风暴摧折的星辰。
力王双臂绵软垂落,一道狰狞刀伤斜贯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嘶鸣。
剑仙子倚着断柱,素衣染血,右臂软软垂落,那柄曾光寒四野的冰魄剑只剩半截残锋。
小毒仙蜷缩在古树下,紫黑毒斑在皮肤上蔓延,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影杀胸口一个可怖的窟窿,鲜血洇开,若非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与亡者无异。
其余人等,或兵器折断,或内息狂乱,或毒伤蚀骨,或精神枯竭……人人带伤,精疲力竭。沉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是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声响。不仅是身体的极限,更是心神意志的彻底掏空。与那恐怖强敌的搏杀,榨干了他们的一切。
然而,在沉重的伤痛与绝望的废墟之上,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在沉默与互助中悄然滋生、凝固——那是浴血同袍淬炼出的、越以往任何关系的珍贵友谊,以及对团结二字刻骨铭心的认知。
“咳…咳咳……”阵痴咳着血沫,沙哑开口:“都……还活着吗?”这声询问,不再是例行公事,而是带着深切的挂念。
回应他的,是废墟中此起彼伏、虚弱却清晰的应答。十九个声音,一个不少。确认彼此存活的那一刻,紧绷的心弦并未完全放松,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却在冰冷的绝望中悄然流淌。他们不再是争夺资源、互较高下的竞争对手;他们是共同淌过地狱血河、背靠背搏出生天的同袍。
“活着就好……”铁罗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他奋力扒开碎石,露出被掩埋、面如金纸的老莫,动作笨拙却透着急切,“老莫!撑住!”这份关怀,自肺腑,再无往日的粗豪莽撞。
“药……药……”妙手的手指因脱力和伤痛颤抖得厉害,却仍坚持从破碎的锦囊中抖出最后几粒碧色药丸。她没有独吞,也没有优先自己人,而是毫不犹豫地分给了离她最近的几人,包括平时话不投机的一位剑客。“清心…吊命…先稳住……”她的动作,她的选择,无声地宣告着隔阂的消融。众人默默接过服下,微弱的药力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舒缓,更是心灵的慰藉。这一刻,他们明白了,彼此的生命,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敌人……确定……彻底灭了?”冷峻剑客倚着断壁,锐利的目光扫向谷底深处,一条腿扭曲着,问出了所有人的担忧。那敌人太强,太诡谲。
“神魂俱灭,尸骨无存。”玄门道子疲惫却笃定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以‘镇魂符’锁其残魂,确认其彻底消散。”他的话,是众人共同战斗、共同验证的结果,是团结协作换来的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