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秦淮河上飘着细碎的桂花香。林软倚在醉仙楼二楼的雕花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玉酒杯。
楼下传来纨绔子弟们放肆的笑闹声,她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琉璃,连嘴角那抹礼节性的弧度都透着疏离。
"世女当真是有福气。"金陵知府家的小姐举着鎏金酒壶凑近,酒气喷在她耳畔。
“世女夫人可是连栖霞寺的佛前长明灯都点上了三盏,为的就是保佑您考试顺利。”
栖霞寺的佛前长明灯不好求,一盏值得千金。价格倒还在其次,偏偏栖霞寺还有个古怪的要求,要供奉长明灯需得在佛前背诵七本不同的佛经,以示心诚。
徐锦书连点三盏,背了二十一本佛经,整个金陵城如今谁人不知世女夫人对世女情深一片?
林软晃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目光落在远处画舫的灯火上。
见林软没有搭理她们的话,还想打趣的众人讪讪退开。
谁不知这林世女在京城就整日往南风馆跑,如今到了金陵也不改那一副眠花宿柳的浪荡做派。
要她们说,那世女夫人也是傻的,与其求佛祖保佑林世女能成功上榜,不如求求佛祖让她改改性子。
罢了罢了,让这位纨绔了这么多年的浪荡女改性,还没有求一个奇迹,让她上榜来的容易呢。
戌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林软搁下酒杯起身。楼下的婢女连忙递上象牙骨折扇,却被她摆手挥退。
国公府祖宅的朱漆大门前,管家提着灯笼已经候了多时。进了自己的院子,林软正要跨过门槛,余光瞥见西厢佛堂透出的暖光。
窗纸上映着徐锦书跪在蒲团上的剪影,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剪纸。
“去书房。”林软吩咐道。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往日那副流连秦淮河畔的洒脱模样,可背地里,她却以读书为名睡在书房。
祖宅的下人都知道,世女的书房连灯都不点,哪里是做什么功课。
分明就是在睡大觉而已。
其实林软是躲在空间里练习控分。
系统知道这个世界未来的展,自然也知道乡试的题目。
她深知,这场考试于她而言,不仅仅是获取功名的途径,更是蒙蔽当今那位年老多疑皇帝的关键一步。
唯有故意考个吊车尾,才能让皇帝觉得国公府后继无人,从而降低对国公府的警惕,省的半路下手,企图让自己回不到京城。
她展开系统提供的考题清单,朱笔在几处关键题目上做了标记。这些题目她早已烂熟于心,此刻要做的反而是记住哪些地方该故意出错。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爬上枝头。林软揉了揉酸痛的腕子,看着面前厚厚一摞草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谁能想到,她这个“纨绔草包”,背地里竟要为如何考得差一些而绞尽脑汁?
与此同时,徐锦书正在东厢房辗转难眠。夏夜的闷热让他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顾不得擦拭,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忧虑。
徐锦书这段时间愈忙碌且纠结。一方面,他满心期望林软能够顺利考上功名,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另一方面,他又忧心忡忡。
来到金陵已经一年多的时间,林软始终未让他怀孕,每次家书中,国公夫人总要问及子嗣之事。
他害怕一旦林软中举,两人回到京城的国公府,无法为家族诞下子嗣这件事,会引得国公夫人对他心生不满,进而影响他在府中的处境。
乡试当日,天还未亮就下起了暴雨。
“搜检!下一个!”
差役粗鲁地翻检她的考篮,又在她身上摸索。
林软面无表情地任人摆布,余光却瞥见远处柳树下有个熟悉的身影——徐锦书竟还是来了,帷帽垂纱被雨水打湿,贴在惨白的脸上。
算他有心,考完不如给他个赏赐。
林软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