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剩下李大了。
他看着林琛和王二,又看了看高长恭那张俊秀却冷漠的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
“我……我……”
“吃了它,你或许还能见到你老婆孩子。”高长恭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锥子,扎进了李大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吃,你现在就得死。那些‘铁浮屠’的人,可没耐心听你求饶。”
王二走过去,将最后一颗药丸塞进李大的手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
“是个爷们儿,就挺过去!”
李大握着那颗药丸,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老婆孩子那模糊的脸庞在闪现。
他猛地一咬牙,像是赴死一般,将药丸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和着眼泪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三人迅换上了箱子里的粗布短打。
那衣服带着一股樟木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布料粗糙,磨得皮肤有些痒。
这是一种彻底的剥离。
从衣着,到身份,再到……生命体征。
药效,作得比想象中更快。
林琛最先感觉到变化。
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从心脏的位置开始,向全身蔓延。
他的心跳,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重,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鼓,每一下都格外费力。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高长恭那张脸,在昏黄的灯火下,渐渐化成一个摇曳的光斑。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神都的地下水路图,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老船坞、下水道、乱葬岗……每一个点,串成了一条逃生的线。
然后,黑暗袭来,将他彻底吞没。
王二的感觉更加直接。
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抬起。
一股熟悉的、濒死的感觉笼罩了他。
那是他在战场上,被敌人长矛刺穿胸膛时的感觉。
冰冷,无力,意识像是退潮的海水,一点点远离身体。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林琛,脑海里闪过的,是当年元恕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活下去,为我办事。”
而李大,他几乎在吞下药丸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思考,只是在一片极致的恐惧中,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高长恭走到三人身边,依次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和脉搏。
气息若有若无,心跳几近停止,身体的温度正在快下降。
“龟息丹”,名不虚传。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从箱子里拿出三卷破旧的草席,将三人分别卷了起来,捆得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那面伪装成墙壁的石门前,在内侧一块砖石上,以一种独特的节奏,敲击了三下。
“叩,叩叩。”
片刻之后,石门外,传来了同样节奏的回应。
“轰隆——”
沉重的石门缓缓旋开。
门外站着两个同样穿着脚夫短打的汉子,身上带着一股子土腥味,神情麻木,像是真的干了一天苦力。
他们看到地上的三个草席卷,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对着高长恭,无声地躬身行礼。
“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