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指着林琛:“你……你是谁?宵禁了,你怎么在外面?”
“老丈,我是个生意人,从外地回神都,错过了入城的时辰。”林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和恳切,“家母病重,急等着用钱,我必须马上进城。”
“病重?”老头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警惕,“你……你别过来!城里都传遍了,有疫病!渭水桥那边跑过来的!”
“我听说了。”林琛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懑和无奈,“那都是谣言。渭水桥的官爷,想要敲诈我的过路费,我不给,他们就污蔑我得了疫病,还要扣我的货。我没办法,只能冲过来。”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正好说到了一个普通百姓的心坎里。
官府欺压,胥吏勒索,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
老头的神色果然松动了一些。
他上下打量着林琛,见他气色虽然不好,但确实没有传言中疫病患者那种恐怖的模样。
“老丈,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林琛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在老头面前晃了晃,钱袋里出沉甸甸的金属撞击声,“只要您能指条路,让我进城,这些就都是您的。我只要去城南的普济药堂给我娘抓药。”
钱袋的份量,让老头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随即,他又畏缩了。
“不行不行……这要是被府兵看见,我们俩都得死!”他连连摆手。
“不会被看见。”林琛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不要你开城门,我只要你告诉我,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狗洞,或者废弃的水道,能钻进去就行。”
“废弃的水道……”老头喃喃自语,眼神飘向了不远处一处被藤蔓和杂草覆盖的墙根。
那里,正是王二之前提到过的,可能有泄洪口的地方。
老头的脸上,是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一大笔钱,一边是杀头的风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火光。
是巡逻队又绕回来了!
老头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林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拉着老头,两人迅闪身躲进了角楼更深的阴影里。
巡逻队从他们藏身处不到三十步的地方走了过去,火把的光亮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又细又长。
等到巡逻队走远,老头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浑身都软了。
“老丈,”林琛趁热打铁,“你家,是不是就住在永乐坊的槐树巷?”
老头猛地一惊,看向林琛。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常去那一带收货,见过您。”林琛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我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急着救母的孝子。您行个方便,就是救了两条人命。”
这个细节,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头彻底相信了林琛的说辞。
他不再犹豫,颤抖着手,指向那片被藤蔓覆盖的墙根。
“那里……是以前的柳絮渠的泄洪口。早就用石头封死了……但是……上个月连下大雨,好像把里面的土石冲松了……”
他把钱袋从林琛手里一把抓了过去,塞进自己怀里,声音急促得像在交代遗言。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别说是我说的!快走!”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灯笼和梆子,头也不回地跑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林琛立刻对藏在暗处的李大和王二打了个手势。
两人迅跟了上来。
“成了?”李大不敢相信。
“成了。”
三人猫着腰,来到那片墙根下。
王二拨开厚厚的藤蔓,果然现了一处半人高的拱形洞口。
洞口被几块巨大的条石堵着,但石头和石头之间,确实有松动的迹象。
王二将手伸进缝隙,用力一推。
一块石头,晃动了一下。
有门!
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了喜色。
就在王二准备和李大合力推开石头时,城墙内侧,离他们头顶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一阵狂暴的犬吠声。
“汪!汪汪汪!”
紧接着,一束光亮,从城墙的垛口处照了下来,正好打在他们所在的这片藤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