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在。我把它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很好。”林琛站起身,“现在,把它交给我。然后跟我回神都,去御史台的大牢。那里,至少比这间柴房安全。”
“跟你走?”崔荣又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然后呢?在公堂之上,指证梁王?最后落得一个被灭口的下场?我在这里当一个哑巴,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他怕了。
三年的苟活,已经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和勇气。
林琛没有再劝。
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小小的铁盒。
“王方庆给了我这个。”
他打开铁盒,里面,是几封信件,还有一本小小的账册。
“他说,这是梁王与新罗商人走私贸易的信物和凭证。”
“有了这个,我就能咬疼他。”
林琛看着崔荣。
“但是,王方庆也说了,光有这个还不够。”
“还需要一个人证。”
“一个能证明武三思私吞贡品,罪同谋逆的人证。”
林琛将铁盒盖上,重新塞回怀里。
“你若不肯去,也无妨。”
“我只带这份东西回去,一样可以上奏弹劾。虽然罪名轻了些,但也能让梁王脱层皮。”
“至于你……”
“我会上报御史台,就说证人崔荣,三年前已死于沙匪之手,尸骨无存。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崔荣。”
崔荣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林琛。
他明白了林琛的意思。
这是在给他选择。
要么,跟他回去,赌上性命,去搏一个公道。
要么,永远留在这里,当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哑巴头陀,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柴房里,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
崔荣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将要做出决定的时候。
寺庙之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骚动。
不是风声,是脚步声。
杂乱,而急促,正朝着后院的柴房包围过来。
林琛脸色骤变,一把抓起地上的崔荣,将他拖到柴房最深的阴影里,同时抽出了佩刀。
“嘘!”
崔荣也意识到了危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透过柴房的缝隙,他们看到,数十个火把,如同鬼火一般,从寺庙的四面八方亮起,将这片荒芜的院落照得通明。
火光下,一道道手持兵刃的黑影,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为一人,穿着一身锦衣,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
他没有看别的方向,径直走到了柴房门口,停下脚步。
银色面具下的嘴,出一声轻笑。
“林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我家王爷,请您和崔典客,回去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