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庆瘫在那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完了。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以为太子倒了,他最多是被罢官,被斥退。
他万万没有想到,女帝的刀,竟然快到了这种地步。
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他成了弃子。
不,他甚至连弃子都算不上,他只是一块准备用来砸下一个目标的石头。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我为东宫谋划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的功劳,是帮着一个想造反的太子,在南山下挖了一座兵器库。你的苦劳,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废,而你束手无策。”林琛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王公,你效忠的太子,已经成了房州的庶人。你的忠心,现在一文不值。”
林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陛下给了我三日时间,让我上奏弹劾梁王武三思。”
“这份奏疏,需要一些东西来写。”
“你可以帮我。或者,你的名字,就会是这份奏疏的第一个字。”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只剩下王方庆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灰败和绝望。
“呵……呵呵……”他出一阵干笑,笑声比哭还难听。
“弹劾梁王?就凭这本假账?”
他指了指桌上那份账目。
“你以为女帝真的想办他?她只是想敲打他!你这把刀递上去,只会被他反手折断,然后连你带你身后的人,一起碾碎!”
“这是我的事。”林琛语气不变。
王方庆死死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那张年轻的脸上,只有一片漠然。
他忽然明白了。
林琛不是刀,他是一条被放出笼子的疯狗。
女帝就是要看他去咬,咬得越凶越好,咬死谁,或者被谁咬死,或许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过程。
“好……好一个监察御史……”王方庆的声音变得沙哑。
他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你想当陛下的刀,我成全你。”
他走到墙边,在一排书架上摸索了片刻,按动了一个不起眼的机括。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暗格。
暗格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铁盒。
王方庆取出铁盒,放到林琛面前。
“梁王真正的财富,不在账上,而在海外。这是他与新罗商人走私贸易的信物和凭证。”
“有了这个,你才能真正咬疼他。”
他看着林琛,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但是,光有这个还不够。你还需要一个人。”
“一个能证明武三思私吞贡品,罪同谋逆的人证。”
王方庆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像地狱里的耳语。
“这个人,全天下都以为他三年前就死在了沙漠里。”
“我知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