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没有字,但封口处那暗红色的火漆印,却让他心头一跳。
那不是官府的印,也不是商号的戳,而是一个私印。
能用得起这种私印的人,绝非寻常百姓。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脑子。
他不动声色地用脚踩住信封,趁着众人哄抢铜钱的乱劲,飞快地弯腰,将信捡起,塞进了自己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骂骂咧咧地挤出了人群。
角落里,林琛将杯中最后一口浊酒饮尽,留下几枚铜钱,起身离开了赌场。
风,已经起了。
王三几乎是逃回了自己那个破败不堪的家里。
他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没有工具,只能用指甲粗暴地抠开火漆。
他展开信纸。
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他认不全。
但他认得最开头的那几个字,“太子殿下亲启”的反面,落款处,是一个他只在通缉告示上见过的名字——安禄山。
而信里,“北疆”、“兵马”、“时机”这几个字眼,他还是看得懂的。
王三的脑子“嗡”地一声。
他虽然是个烂赌鬼,却不是个傻子。
他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这不是能换钱的把柄。
这是能要他全家性命的催命符!
恐惧瞬间淹没了他那点贪婪。
他哆哆嗦嗦地想把信烧掉,可手伸到烛火前,却又停住了。
他想到了自己病重的老娘,想到了债主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万一……万一这东西能换一大笔钱呢?
只要做得干净点,谁会知道是他干的?
人性中的贪婪,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
王三将信纸重新折好,揣进怀里。
他没有去当铺,也没有去找那些黑市的贩子。
他知道,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人敢收,也只有一个人,给得起他想要的价钱。
御史台,中丞,宋璟。
那个传说中连魏王都敢当面参劾的铁面御史。
把信交给他,不仅能拿到赏钱,还能算作是“戴罪立功”。
王三打定了主意。
他换上了一身最体面的衣服,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朝着御史台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无声地跟随着他,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夜枭。
御史台府邸。
宋璟刚刚处理完一天的公务,正准备歇下。
一名心腹幕僚,却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大人,门外有个叫王三的赌徒,说是有天大的机密要呈报给您。他说,这机密,足以让整个神都翻天覆地。”
宋璟的眉头皱了起来。
“赌徒之言,多是疯话,打了便是。”
“可是大人……”幕僚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他说,他手里的东西,与东宫和北疆有关。”
宋璟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
“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