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衙。
门前那两尊威严的石狮子,在渐浓的暮色里投下愈冰冷的阴影。
它们仿佛有了生命,正无声地注视着一场即将上演的神罚终章。
高大的红漆大门紧紧闭合。
但这扇门,却隔绝不了府内那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的恐慌。
守在门内的衙役们,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手中的水火棍,此刻重若千斤,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城门方向那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还有街面上疯传的流言,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死了所有人的心脏。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疯了一般冲进大堂,声音嘶哑扭曲,带着浓重的哭腔。
“南城门……南城门……被人一巴掌……给拍没了啊!”
后堂之内,青州知府李忠贤正悠闲地端着一杯新沏的雨前龙井。
闻言,他手腕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他名贵的官服上,那只价值不菲的官窑瓷碗,“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放肆!”
李忠贤那张养尊处优的肥脸上,横肉因暴怒而剧烈抽搐,一双狭长的眼睛里,迸射出被人冒犯的阴狠。
“什么拍没了?简直一派胡言!”
“本官的青州府固若金汤!
你这狗奴才,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动摇人心!
来人!给本官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他李忠贤,就是这青州府的天!
在这里,他的话,就是律法!
然而,他暴怒的咆哮声,还未在空旷的大堂内完全散去。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已从府衙之外,清晰地传来。
咚。
咚。
咚。
那声音不快,甚至有些沉重,却仿佛每一步都精准无比地踏在所有人的心跳节点之上。
带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府衙内,瞬间死寂。
李忠贤脸上的怒意,刹那间凝固。
这脚步声……
绝不属于流民。
更不属于匪寇。
这分明是百战雄师才能踏出的铁血韵律!
他的脸色骤然剧变,一把抓起官帽戴正,强行镇定心神,对着堂下那群早已魂不附体的衙役厉声嘶吼:
“去!给本官查清楚!是哪路兵马,竟敢如此无礼,直闯府衙!”
轰——!
他的话音未落。
府衙那扇号称能抵御千军冲撞的红漆大门,在一股无形巨力的碾压之下,瞬间化作了漫天齑粉!
无数木屑与烟尘,混合着死亡的气息,冲天而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烟尘稍散。
一道青色的身影,骑着一匹神骏如龙的黑色巨马,自毁灭的迷雾中,缓缓踱步而出。
他身后,跟着那支衣衫褴褛、武器简陋的队伍。
可此刻,这百来号人眼神狂热,步伐坚定,沉默中散出的肃杀之气,竟如同一支足以吞噬天地的钢铁洪流。
为的青衣男子,正是林风。
他的目光,平静地穿过堂下惊慌失措的衙役,越过森严的仪仗,精准地落在了高堂之上,那张肥硕的脸上。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杀意。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宛如九天之上的神只,在俯瞰一只即将被随意碾死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