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沉寂了太久的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
带着万丈金辉,一寸寸地爬上高空。
它所到之处,浓稠如墨的永夜,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拂去,露出了天空本来的湛蓝。
第一缕阳光亲吻大地,冰封的河流出了“咔咔”的脆响,开始缓缓流淌。
沉睡的草木舒展着僵硬的枝叶,在暖意中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那些在无尽黑暗中蜷缩、挣扎的幸存者。
起初是畏惧地眯起眼,感受着脸上久违的温暖。
当他们确信这光明并非幻觉时,压抑了太久的喜悦瞬间爆。
孩童们赤着脚在草地上奔跑,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山谷。
野兽们走出洞穴,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重获自由的畅快。
万物生灵,不约而同地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或跪伏,或仰,用最原始的姿态,感恩着这位赐予光明与希望的太阳神。
人间,更是掀起了一场信仰的狂潮。
凡人们拆解了,为躲避严寒而搭建的简陋屋舍。
用最上好的石材与木材,在山巅、在平原、在河畔,一座座宏伟的庙宇拔地而起。
能工巧匠们穷尽心血,将太阳神的形象雕刻得威严而慈悲。
那双石雕的眼眸,仿佛永远注视着这片他拯救过的大地。
从此,袅袅香火日夜不息,虔诚的祈祷与供奉。
汇成了一股无形的信仰洪流,直通天际,成为对太阳神最永恒的酬谢。
那条灼热的赤色河流,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在完成了融化万古冰川的伟业后,开始缓缓退却。
它没有像脱缰的野兽般肆意破坏,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悲悯的秩序。
沿着路径,一寸寸地沉入冰山之基的古老池渊。
当最后一缕赤红,消失在黑暗的入口。
世界重归寂静,只剩下水蒸气升腾的嘶嘶声,像是大地在喘息。
凌博渊孤身立于,这片狼藉与新生交织的旷野上,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他目送着那股力量的离去,直到冰冷的空气再次刺痛他的脸颊。
他一步步走近,脚下是温热的泥泞与融化的冰水。
最终,他在那翻滚着热浪、如同大地伤口般的池渊前蹲下身。
滚烫的气流扑面而来,却远不及他心中的灼热。
他凝视着那片赤红,声音低沉得仿佛在对自己,又像在对池底那个沉睡的灵魂诉说:
“岩越……这一次的沉睡,又要多久?”
他的话语在热浪中扭曲、消散,但那份沉甸甸的敬仰与痛惜,却愈清晰。
“世人会歌颂太阳神,他们将庙宇建得高耸,将赞歌唱得响亮,以为光与热是天赐的恩典。”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中却是一片肃。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正撕裂永夜、冲破神之禁锢的,是你这顽强的、不屈的生命。
是你,用自己的燃烧,换来了他们的黎明。”
风声掠过,带着一丝悲鸣。
凌博渊伸出手,仿佛想触摸那滚烫的池水,却在指尖即将触及时停住。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缓缓收回手,将那份无人知晓的功勋与秘密,重新埋回心底。
“英雄的名字,本就不需要刻在石碑上。”
“我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