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士绅们也根本不想再把每年赋税填进大魏中兴这个高尚的无底洞;
“大魏中兴”与官员商人何干?不过是自己出钱出人加强曹家的江山。
江南向往的是“王与马共天下”的世家盛世;
是以公心能限制皇权、分走朝堂权力,守着长江淮河天险,自己治理江南,少受朝廷盘剥。
大魏太祖那个扒皮抽筋废除丞相的皇权让所有官员不满;
江南早已兴起遏制皇权过重的公心论。
官员士人凭借“天下之公”来对抗“皇帝之私”,君主应为天下人兴“公利”,除“公害”,而不是“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
毕竟老曹家耗天下以养老曹家,剥削官员和士绅,早就让士绅官员不满。
天下既为公器,便不该由一家一姓独占。
曹家既将天下视为私产,我取江南为司马家基业又有何不可?
他目前不过是一时权相,而你曹家世世代代传承,想什么美事呢?太自私了。
他司马家也要的也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永保禄位,而不是一时之权柄,要想如此唯有割裂南北。
至于北疆如何?
他也不是很在意,英国公一战败,“大魏中兴”就成了泡影。
秦州、晋州、齐州乱成一团,豫州直接起兵反了,这样的破地方,早该扔掉;
北面都是一群不通文墨的粗人,活该自己去和北面的东狄、草原人打生打死吧!
他才不管什么定北侯张克会不会在北疆称帝,只要对方愿意划江而治,有的是谈的余地。
这些话不能他自己说,得借势——借多尔衮的刀,借张克的势,让天下南方人看清北疆已不可为;
到时候放弃北疆、偏安经营江南,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司马藩没心思琢磨父亲的野心,他只想快点入宫,免得皇帝等急了。
为了赶时间,他没坐轿,翻身上了一匹枣红马。
马跑起来时,寒风灌进衣领,冻得他脖子僵,可更让他难受的是感受到路人的眼神;
那些眼神里仿佛有好奇、有打量,还有藏不住的嘲讽,耳边像有声音在响(心理作用):
“哟,这不是以前的小相爷吗?怎么穿七品官服了?”
“几个月不见,这么拉胯了?”
“没了尚书职位,这是几品啊?太低了,没见过……”
他攥紧缰绳,指节泛得白,手背青筋都冒了出来。
这些年,别人总说他靠父亲、靠妹妹,他要证明自己——失去的东西,他要靠自己拿回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而是他司马藩失去的东西一定会自己拿回来。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哒哒”响得急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他不知道曹祯召他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父亲的布局有多深。
他只知道,这次入宫,或许是他官复原职的机会,绝不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