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若有半分指使或纵容,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极有可能是许琅的手笔,但此刻绝不能辩解。
辩解就意味着心虚,意味着与窦纶脱不开干系。
只能认下这失察之罪,以退为进!
他抬起头,再度说道:“父皇,儿臣痛定思痛,深感窦纶之祸,根源在于青州远离中枢,鞭长莫及!”
“许国公虽功勋卓着,然青州叛乱早已平定,国公坐镇青州,手握重兵,又总揽民政军务,此非长久之计啊!”
他话锋一转,“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召许国公回京述职!”
“一则,青州马场剧变,国公身为镇守,无论功过皆需当面向父皇陈情;二则,国公劳苦功高,久在边陲也该回京休沐了。”
“若国公眷恋青州权柄,执意不回。。。”
太子没有说完,但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
若许琅执意不回就是拥兵自重,心有异志!
届时,他就有的是文章可做。
永徽帝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盯着太子,眼神变幻莫测。
许琅在青州如同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让他寝食难安。
召回京都,置于眼皮底下,削其羽翼,分其权柄,自然是上策。
太子此计虽然包藏祸心,欲借京都的漩涡将许琅困死、分化,却也正中他的下怀。
“许琅。。。是该回来了。”
永徽帝沉默良久后缓缓开口,“传旨,命镇国公许琅接旨后即刻启程回京述职,不得延误!”
“父皇圣明!”
太子云再次叩,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
宋洛城,府衙官邸。
两封几乎同时抵达的密信,静静地躺在许琅的书案上。
一封信笺素雅,带着淡淡的兰香,火漆封印上是一朵精巧的云纹。
这封信来自长公主云阳,信中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
“父皇震怒,窦纶已经下狱,然太子以退为进,力主召兄回京,其心歹毒,欲困兄于樊笼,渐削其势。”
“若兄抗旨,恐授人以柄,然京都暗流汹涌,太子党羽磨刀霍霍,兄若回京,务必慎之又慎!”
“云阳在京自当竭力周旋,然独木难支,望兄决!”
另一封则更为隐秘,信封是普通的酒楼账单样式,落款是“春满楼”。
打开后,里面却是杜三娘那特有的、带着三分妩媚七分锋利的笔迹。
“爷,京都起风了,风向。。。东宫。”
“窦纶成了死狗,太子表面认栽,实则恨爷入骨,宫里传出消息,陛下已下旨召爷回京。”
“太子府这几日门客进出频繁,吏部、御史台几条狗腿子叫得尤其欢实,怕是要在‘擅权’、‘跋扈’、甚至‘马瘟失察’上做文章,攀咬魏将军,泼爷脏水。”
“爷若回则是龙潭,不回则是刀山,三娘手下的小雀儿们已全部撒出去,盯死各方动静。”
烛火跳跃,将许琅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出笃笃的轻响。
太子的图谋,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回京,是请君入瓮,等着他的是明枪暗箭,是逐步的瓦解与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