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躺在床上,胃还在轻轻翻着,窗帘拉了一半,风吹得半卷着飘动。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翻个身。
酒店的东西都不怎么好,枕头压得有点闷,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霉味儿。
他干脆坐起来,把水杯拿到床头抿了一口,又放下。
脑子还是清醒得过分。
今天他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到恐惧。
不是怕风浪,不是因为晕船,而是怕她从他视线里消失。
那一刻他脑子里全是“她不见了”“她掉下去了”“她可能再也不回来”的念头,像针扎一样戳着心脏。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这念头……让他全身发冷。
他闭上眼,那一瞬她从驾驶室出来站在风里的模样还清晰得像画。
她没事,可他却像是被抽空了心。
从没有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不是不安,也不是遗憾,而是那种要失去之前的、发自本能的惶乱。
沈长昭伸手摁了摁眉心,马师傅那句“弟弟落水”又浮出来,像钉子扎在神经上。
他头一次想,如果那时候真出事了……他可能这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房间外的风吹得窗户咯咯作响,风声里仿佛还裹着她在甲板上回头那一眼的沉默。
半夜两点,楼道安静下来。
走廊尽头的灯忽明忽暗地闪着,窗户没有关紧,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吹得门框轻微震动。
沈长昭坐在床边,看着手机屏幕,屏幕亮着,他却迟迟没能点开那个早就空了的对话框。
他一度想发消息,说一句“你睡了吗”,又删掉。
换成“今天吓到你了吧”,还是删掉。
手指停留在输入框上,最终什么也没打进去。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联系她。
可她的黑名单还没解除。
他盯着那个发送失败的提示,整个人都像被按进了冷水里。
洛锦舟是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锋利的水线,横在他胸口。
她现在安静得像是和过去彻底割裂开了,不吵不闹,不追问不解释,连离开都是一步到位。
她甚至没给他回旋的空间。
沈长昭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穿了外套出门。
他慢慢走到走廊另一头,在她房门前站定。
门上没有动静,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抬手,停在门板前,指节贴着那一寸冰冷的木纹。
按理说,他应该敲一下。
可那一敲,他要怎么解释?
“我刚刚吓到了所以想看看你睡没睡”?
还是说,“我现在真的很怕你不再回头看我一眼”?
这两句话他都说不出口。
他站了一会儿,终究没敲。
转身的时候,风从楼道另一头吹来,吹得他衣摆一阵乱动。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她真的会离自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