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以为早已淹没在旧日时光中记忆——
城北乔家的酒窖中,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又哭又笑的少年…
傅家的祠堂里,傅诏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饿得肚子‘咕咕’叫时,窗外传来扑鼻的烤鸡香气,一抬头,少年笑容清澈又灿烂…
国公府中,赤着膀子比武的两人,累瘫了便直接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湛蓝的天空中白云一团一团的…
那时的他们以为自己长大了就能够得到天。
即便是在傅诏离京之时,他也以为只是暂别而已。
他与沈临鹤、南荣婳必会再相见,或许是在京中,或许是在沭州,于是连道别都未认真,他便离了京。
早知如此…
早知…
官道上,两侧景色飞快向后退去,迎面而来的风将傅诏眼中的泪意吹散。
前方可见驿馆,驿馆外有一个茶铺。
傅诏没有停歇的想法,只将度缓了缓。
可在要经过茶铺之时,马儿一侧的脚蹬却突然断落,傅诏没来由地心中咯噔一下。
迟疑片刻,停了马。
他翻身而下,低头一看,见原本结结实实的皮带竟不知何时有了断口。
路途尚远,他此时连沭州都未出,傅诏打算去驿馆问问,看有没有能绑住脚蹬的皮带或者粗绳。
可这时,却听茶铺上有谈笑声传来,傅诏不经意侧头一看,便一下顿住了脚。
只见茶铺中有一人分明是他今日在谢沛凝宅子外见到的歹人之一!
那人正一脸洋洋自得的模样,对身边几人高谈阔论道:
“估计这会儿咱大哥都已经搂美人入怀了吧!若不是我被派出来执行别的任务,那必定得亲眼瞅瞅那美人儿是如何被掳的!
哈哈哈哈!”
那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茶铺中,他身旁的几人也附和地笑着,但下一刻,笑声却戛然而止了。
只因那人倏然间感觉到脖颈间有一抹刺骨的寒意,小心垂眸去瞧,见竟是一柄反着寒光的长刀横在他的脖子前!
方才还应和着他的几人惊叫着抱头鼠窜了,眨眼便没了踪影。
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你方才说的,可是才去沭州没多久,开了四家铺子的一名姓谢的姑娘?”
那人此刻吓得已是双股颤颤,此刻只为保命,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忙哆嗦着回道:
“是、是,听说是从京城去的,叫谢什么凝…”
话音刚落,这人便觉得右臂处一阵凉意,随后马蹄声骤然响起,很快便跑远了。
“血!血啊——”
茶铺中有惊恐的叫声响起,这人这才忽觉一阵剧痛!
低头去看,只见他的一只断臂躺在地上,胳膊的断口处整整齐齐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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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诏心中的慌乱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的脑中乱作一团,一路不知是如何回的城。
待到了谢沛凝宅子门口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而门口的两盏灯笼却依旧漆黑。
傅诏看到大开的宅门,一颗心慌得像是要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