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舒念才稍微回过神,她轻手轻脚走到沙前蹲在邹寒屹身旁,他的眉心像是打了结,镶嵌着深浅不一的褶皱,脸色一如既往的惨淡,眼圈青黑,唇色透明。
最令舒念心惊的是邹寒屹好像是突然间就瘦得皮包骨头了。
滴管里面的液体流的悄无声息,舒念却觉得每滴一下都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这个她认识,是营养液。邹明重病的那段日子因为无法进食维持日常的营养,基本上每天都需要输注营养液,一袋接一袋,但人依旧以肉眼看得见的度萎缩干瘪下去。
想到这里舒念的眼泪就又控制不住落下来,吧嗒吧嗒滴在了邹寒屹的手臂上,她用牙齿咬着唇瓣,尽量让自己不出声音,但是好像有点难,轻微的响动还是吵醒了邹寒屹。
“舒念?你怎么来了?”
邹寒屹本身就睡的不是特别踏实,意识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小声的啜泣,他勉强掀开眼皮,竟然看见舒念近在咫尺的脸,被眼泪浸润的红扑扑的,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怎么哭了?”
他抬手去抹舒念脸上的泪痕,还没抬起来,手腕子就被小姑娘攥住了,她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
“师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舒念。。。”
“没关系,你都告诉我可以么?我不会哭。。。”
舒念嘴上说着不会哭,眼泪却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她胡乱的抹脸试图擦干净,但是越擦越多,最后她连声音都控制不住。
“别哭,舒念。”
邹寒屹撑着一条胳膊肘支起身子,他另一只手被舒念攥着,腾不出来帮她擦眼泪,于是更着急的往起坐。
“你别乱动,手上扎着针呢。”
舒念手忙脚乱的找了几个抱枕放在邹寒屹的背后,然后扶着他坐起来一些,她努力抑制眼泪,双肩都绷得有些颤抖,无助极了,邹寒屹轻蹙着眉头,干脆利落地撕了手背上的针。
“邹寒屹你干什么呢?!”
舒念被吓了一跳,喊得几乎是声嘶力竭,邹寒屹顾不上去擦冒出来的血珠,一把拉过她把她圈在怀里。
“舒念,你别紧张,我真的没事。”
“。。。”
舒念的脸紧贴着邹寒屹的胸膛,耳朵可以听见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可是她还是觉得很遥远,像是一离开就永远也触碰不到了,于是,之前勉强压制的泪水又疯狂的涌出来。
邹寒屹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一只手捧着舒念的脸,另一只手取了湿巾帮她擦泪。
“别担心,我只是有些轻微的厌食。”
“厌食?”
“恩,我最近都在看医生。”
“多久了?”
“。。。不太清楚,可能是我爸刚回n市不久。。。”
或许更早一点,他术后不久,因为体质原因,恢复本身要缓慢一些,在那样的关口骤然生太多的变故,身负重任回到n市,东奔西跑,从一个酒桌上下来再奔赴另一场应酬,喝下的酒比吃下的东西多,舒念不在身边,没人管没人劝,从一开始的吃不下变成不想吃,从n市回来以后也不见有所好转,最近听见吃东西这几个字都会没由来地反胃,这下他终于不敢再掉以轻心。
“严重么?我能做什么?”
“还好。。。不用太担心,已经看过医生了,就是有些营养不良。”
“你没有骗我?”
舒念像是变成了惊弓之鸟,有邹明的前车之鉴,她不太敢相信邹寒屹的话。
“没有,真的。”
邹寒屹浑身都是软的,硬支愣着脖子与舒念说话,即使靠着抱枕也不舒服,他仰头阖上眼皮,感觉到舒念摸了摸他身上凸起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