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的把手被人从外转动,没转开后,那人索性用钥匙打开了锁,然后踢开门。
为的是沈如嫣,后面跟着她的男助理,还有陆姨。
沈如嫣沉着脸:“你们下去。”说完,走进来关上了门。
方如优没有停止,继续半月式。
“是你吗?”沈如嫣问。
“什么?”
“你爸爸被抓了……是你干的吧!”
方如优扭转着身体,每个动作都极尽柔缓:“两年前我的一个学姐联系到我,说她妹妹交了个男朋友。问题是,她妹妹才十六岁,而那个男朋友五十四岁。”
沈如嫣不得不扶着沙才站稳。
“她试图阻止,但妹妹不听。她们的父母已去世,学姐没办法,只好找上我,问我跟我妈也就是您,知道这件事吗?我从照片里看到了爸爸的脸。”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如优忽然笑:“你真的不知道吗?”
沈如嫣颤抖。
“他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如何,你真的不清楚?”
沈如嫣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方如优换了个姿势,继续保持着优雅的节奏:“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什么浪子回头,不存在的。”
“那你就可以教唆别人告你爸爸吗?!”
“先,我找了个新男朋友给那小女孩,让她知道一段正常的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其次,我让她留存跟爸爸上床的证据,给我。然后,我就等着。”
“等什么?”
“等到下一个第三者出现。等到爸爸故伎重演,沉浸在跟新情人的热恋中,感到幸福时,旧的那颗,砰!”方如优比了个爆炸的手势。
沈如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用了两年时间设计你爸爸?!”
“十年。我等了十年,才等到这一个!未成年,且在成长后对那段恶心的交往充满悔恨,愿意配合我。”
“那你想过我吗?这个事情曝光后,我的颜面,我们家的颜面,我们的股票……”
方如优打断她,眼神深幽:“在你一次次纵容爸爸出轨的时候,想过我吗,妈妈?”
沈如嫣一震。
“你只会迁怒。迁怒我,没有方若好优秀;迁怒方若好,不让她上学;迁怒第三者们,不让她们好过。当然你也迁怒爸爸,可你终归没有断了他的生路。”方如优回到莲花坐,“器官坏了,光药物控制是不够的,只会让其他器官也跟着受损,你该摘除掉坏的那个,换个新的。所以我帮你。”
“你凭什么觉得婚姻是器官,想摘就摘?!”
“你又为什么觉得婚姻不是器官,凭什么不能摘?”
母女两人对望,被彼此的目光刺得遍体鳞伤。
沈如嫣深吸口气,极力维持着最后的高傲:“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婚’两个字。”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只能让他去坐牢。”性侵未成年人,是重罪。足够方显成把牢底坐穿。
沈如嫣怔怔地看着脸色平静的方如优,不由得毛骨悚然:“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我的如优怎么会变成这样……”
方如优做了最后一个深呼吸后,结束了全部的瑜伽动作,起身走到沈如嫣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起,她长得比沈如嫣高了。
她低头看着沈如嫣,很平静地说:“也许你现在觉得我可怕。但是若干年后你会感激我此刻的可怕的。”
沈如嫣摇了摇头,眼泪流下来。
方如优没有帮她擦拭。该做的她已经做了。接下去的,只能交给时间。
杀伐决断,四个字,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她也是生生熬了十年,才终于切下了这一刀。
有时候也忍不住想,为什么要由自己来挥这一刀。如果当年,沈如嫣能更看重女儿而不是丈夫,果断干脆地跟方显成离婚,她这十年,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
婚姻中的女性总觉得应该给孩子一个爸爸,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用这个懦弱的借口一次次地逃避和自我欺骗,骗得自己都信了。
要叫醒一个自我欺骗的人太难了。
幸好,她可以不用重蹈覆辙下去。
她挥出了刀。她行使了结束的权利。她向父权,说了一句“不”。
方如优转身,径自换了衣服拿起包,离开了家。
她没有试图再去说服和安慰母亲,也没有再为自己辩解和喊屈。她开着车走进黑夜,奔赴一段未知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