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娘和知哥儿接回来,等害咱们的人偿了命……”
赵赵指挥使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可夫人听懂了。
赵夫人的动作僵在那里,牙齿还抵着赵指挥使肩头渗血的伤口。
那些汹涌的怨,像是突然被堵住了出口,又生生倒灌回心底。
她在做什么?
她在逼自己的夫君……去死吗?
逼他去偿谁的命?
是仇人的,还是……这些枉死亲人的?
赵夫人抬起手,捧住赵指挥使沾满血污的脸,张了张嘴,无声地,却一字一字用力地,用唇形对他说:“报仇。”
“你一定要报仇。”
“不能退。”
“不能权衡。”
“你是男人。”
赵指挥使盯着她翕动的唇,重重地、近乎凶狠地点下了头:“我会。”
“夫人,我一定会。”
他或许卑躬屈膝,或许奴颜媚骨,或许这一生都活得像条夹着尾巴的狗,没有血性和骨气。
但他也是儿子。
是夫君。
是父亲。
赵夫人听着赵指挥使声音里决意,眉间的戾气终于松动些许,捧着他脸的力道缓了下来,嘴角甚至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再是扭曲的,倒像是多年前,他初次牵起她手时,她低头含羞的模样。
下一瞬。
赵夫人猛地拔下鬓边那支素银簪子,毫不犹豫地、狠狠扎向了自己的咽喉。
滚烫的血喷溅出来,泼了赵指挥使满头满脸。
赵夫人的手还攥着簪柄,眼睛睁得很大,死死盯着赵指挥使。
“报仇。”
“一定要报仇。”
赵夫人到死都睁着眼。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这辈子,已经好不了了。
活着,和没死,是两回事。
倒不如去陪陪她的孩子们,去和那些早走一步的姐妹们,在下面团聚作伴。
而且,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
所以她必须死在他面前。
要他亲眼看着,要这滚烫的血溅在他脸上,要他从此夜夜梦回都是这一幕,再不敢在复仇的路上有半分摇摆。
赵指挥使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去,想用手捂住夫人颈间那个汩汩冒血的窟窿。
可血还是从指缝里一股一股往外涌。
他这才想起,他的夫人是赤脚大夫的女儿,粗通医理。
她知道扎哪里,定会血流不止,再无回天之力。
“夫人……”
“为什么……”
“我已经……答应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