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明白。”
暗卫统领先是颓然点头,随即又急切地抬头辩解:“先生,营里的兄弟们对王爷确是赤胆忠心……王爷万万不能拿他们开刀啊。”
谋士驻足,侧头看了过去:“瞧,你又替王爷做主了。”
“这般心思……你已不适合再做替王爷冲锋陷阵的暗卫了。”
“长此以往,即便王爷将来成就大业,你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及时自省吧。”
暗卫统领唇线紧抿,将涌到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成就大业?
他实在不明白,读遍了满屋典籍的先生,为何还会如此天真地对王爷抱有信心。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话他是听过。
可老弱妇孺的性命,难道也算“小节”?
今日能舍弃这些,来日……怕是要舍弃的更多。
登基之后,又会舍弃什么?
是边关戍卒的性命?还是大乾的疆土?
亦或者是黎民苍生。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接过皇后娘娘递来那些圣贤书。
皇后娘娘说,他该识字读书明理,方能更好的辅佐王爷。
如今想来,不知该悔不该悔。
若不曾读过那些圣贤道理,他便能做个纯粹的暗卫,主子指向哪里,刀就斩向哪里。
可偏偏读过了。
读的心软。
真的……后悔吗?
不悔的吧。
他痛苦,但却又清醒。
“谢先生指点。”暗卫统领抱拳行礼。
或许……该寻个恰当的时机了。
受一次“难愈”的重伤,就此成为废人,也好名正言顺地卸下这副担子,终结这份使命。
他到底对不住皇后娘娘的期许。
谋士瞥过他额角渗血的伤处:“先去把额头上的伤处理了吧,这般模样终究不妥。”
……
赵府。
赵指挥使跌跌撞撞的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每间屋里都横着被一刀毙命的尸身。
这……
这些都是他的妾室,他的儿女啊。
脖颈间的伤,喷洒四溅的血,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底。
“夫……”
“夫人……”
赵指挥使踉跄着挪到妻面前。
只见她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无光。
赵夫人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只挤出破碎的气音。
极致的恐惧与悲恸,硬生生地让她失了声。
死人……
好多的死人……
这都是她日日相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