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出了三十年赶车的看家本领,将这辆闭着眼都能驾驭的马车赶得既快且稳。
至于胡府所在?
笑话!
莫说他们这些专接贵人的车夫,便是寻常公务马车的把式,谁不把各路显贵的宅邸方位记得滚瓜烂熟?
未等胡大老爷再多费唇舌,马车已稳稳停在朱漆大门前。
“胡爷,您府上到了!”车夫嗓音掐得比茶馆说书人还谄媚。
正被颠得昏昏欲睡的胡大老爷猛然惊醒,阴沉着脸跃下马车。瞥见闻声开门的家丁满脸堆笑,不耐烦地挥袖道:“随手在宫门前拦的车,赏他些银钱,回头找胡义支取!”
胡府门房何等机灵?当即解下钱袋,十两雪花银“当啷”砸进车夫手心:“接着!我家老爷赏的!今日算你祖坟冒青烟,寻常哪有这般造化?”
攥着冰凉银锭的车夫,此刻笑得牙龈都晾在了风里。
哪还见得着半分方才自叹倒霉的晦气样?
毕竟门房这话半点不假——胡大老爷平日不是乘自家鎏金鞍马车,便是由宫中黄绫车驾送回,这等美差向来轮不到他们这些寻常车夫。
今日竟沦落到要从门口随意“劫”一辆马车的地步!
哈哈,合该那车夫走运,白捡了这笔横财。
不过,下次他还有没有胆量载胡大老爷,可就难说了。
跨进自家府门,仅仅一步之遥,胡大老爷却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
满心只剩一个念头:“总算特么到家了!”
若非老朱那封紧急诏书,他本可以悠闲自在地归来,哪会有这般感慨。
此番日夜兼程、千里迢迢赶回,可把久未劳累的胡大老爷折腾得不轻。
回到府中,浑身透着慵懒气息的胡大老爷,瞧着院内熟悉的一草一木,只觉得处处顺眼。
“老爷!”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闻声匆忙赶来的胡义,即便亲眼见到胡大老爷,仍有些难以置信。
自家老爷难得出一趟远门,他原以为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谁知才过了大半月,人竟已站在眼前?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更让他担忧的是,独子胡荣还跟着老爷一同外出,如今却不见踪影。
好在胡大老爷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
“你以为我想这时候回来?”
“还不是陛下的紧急诏令!”
“其他人还在苏州呢,就我一人日夜兼程赶回!”
“快去备些爽口小菜和酒,再烧些热水!”
“我得泡个澡、喝两杯,好好睡一觉!”
胡义一听便明白了原委。
哦,原来是急诏!
这再正常不过了。
以自家老爷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若遇要事,急召入宫实属寻常。
既然老爷未提具体缘由,胡义自然识趣不问。
在胡府当了这么多年管家,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老爷先去后院歇着,老奴这就去安排!”
“嗯,快点儿,我这眼皮都快撑不住了,不泡个澡睡不踏实!”
这些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将胡大老爷惯成了四体不勤的懒人。
不过说真的,这般舒坦日子,谁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