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道心中惊骇不已。
不只是他全身都承受着被切割的剧痛,更是因为这些孩童……
他在精神上被巨大的失望刺激着——他为这些孩童付出了一切,他不求回报,但也不应该遭遇着无尽的痛苦。
那属于他的一部分思绪,在冰冷的颅腔内无声地高运转。
绝对的供养关系。
这五个字敲打出冰冷的回音
密闭环境。
绝对依赖。
在这种不平衡的关系中,孩童的整个世界就是兰迪。
战后,兰迪收留了他们,给予他们食物、水、温暖、安全,施舍温情。
对于孩童来说,这一切并非恩赐,而是如同呼吸空气一般理所当然的存在。
久而久之,在孩童心中,兰迪的角色不再是“施恩者”,而是变成了一个功能性的存在。
就像一个会按时出太阳的天空,会自然流淌的河流。
你会对太阳感恩吗?会对河流感恩吗?
不会。
你只会习惯,然后漠然。
甚至,当某一次兰迪的给予稍有不如意,因为他们认为兰迪理所应当满足他的一切。
正比如现在,那个小女孩赫卡,正拿着一把尖利的餐刀,割开兰迪胸口的皮肤。
刀刃如此冰冷,谢无道感到胸腔里那团火热被取出,阵阵阴风刮过他的身体。
赫卡将那红色的心脏捧在手心,孩童污秽痴迷追随着他的心脏。
该隐轻声说道:“这就是圣人的心脏,如此鲜红好看。”
一孩童舔了舔嘴角:“我们能吃掉这样的心脏吗?”
该隐皱了皱眉头:“不能吃,父亲的心脏容不得玷污。”
另一孩童惊叫:“父亲的心脏不像其他部位那样可以再生,这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该隐在这群孩子里极具威望,在最后晚餐的餐桌上,也是他和赫卡坐在离兰迪最近的地方。
他接过赫卡递过来的心脏,脸上满是痴迷:“父亲的心脏我们自然要妥善保管……还有,我们多切割一些他的身体,作为食物,囤积在地窖里吧。”
真是疯子!
他心里一个愤恨的声音挣扎着、怒吼着——
把这些该死的孩童全部燃烧殆尽,只有火焰的干净才能消弭他们身上的罪恶。
心脏离体后,谢无道的意识也渐渐迷离。
唯余冰冷。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又一次回到了城堡中。
那幅画熊熊燃烧着,他望向自己的手,身体已经切换回来了。
而那火焰,却熊熊燃烧着,顺着墙壁再一幅一幅画中蔓延。
那些画中的孩童凄厉地惨叫着,却无力抗拒着火苗的舔舐。
谢无道猛然明白了,因为他们毁灭了兰迪最终的结局,所以整个世界的逻辑闭环破裂了。
画作里保存的时空,顺理成章地生了崩塌。
沈昀急声说道:“谢无道,我们要去参加最后的晚餐,快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