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毓容心道天真。
七年来,她以监国公主的身份替宋郾行谋划,将这勾结笼权的朝廷上下整扫,将一个轻巧的担子传给了皇弟。
自以为姐弟情深对方自然会懂这许多年的筹谋。
可显然皇上却不是这麽想的。
昏黄烛火下,宋毓容眼睫微颤,将喝尽的碗搁在矮桌上,扶着揽翠缓步走到窗前。
外面风雪声渐起,其实屋室内已经冷的让人发抖,就连穿着冬衣的揽翠都不控受制的打颤,但此时穿着中衣的宋毓容只觉自己似是个火炉由内而外的烧着,丝毫不绝冷意。
「狡兔死,走狗烹……都说皇家凉薄,君权无情,过去年少不觉,不曾想今朝倒是品了透彻。」
「小姐……」
不待揽翠再劝,窗外一阵钝声撞在窗棂,随着几声细弱鸟叫,揽翠支起窗,将信自信鸽脚上解下。
「小姐是京中探子来信了。」
宋毓容接过信,不过看了三四行,便脸色一变,随之脚下虚浮,还好被揽翠拥着才不至栽倒。
宋毓容无心力顾及耳边侍女急切的询问,只一心盯着掌心那方书信。
「顾帅领兵南下不出数日,此前几次试探的北狄便趁虚而入,三五日间攻陷北境数城,即达充城……部族凶蛮,所过城池皆烧杀掳掠,百姓死伤无数。」
「死伤无数……」
宋毓容似是不敢置信,信被狠狠攥在掌心,指甲划破手掌血沿着信纸染开,看起来颇为骇人。
在持续的痛感作用下,宋毓容强迫自己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去岁今年皆是大旱,北狄游牧为生此番必然粮草短缺,一定兵无後继;顾帅领兵南下所为流寇,所带人马不多但胜在顾家独领兵权,下属一贯衷心,此时离京不过数日所行不远,若是此时急召……」
「揽翠,快召亲卫,连夜送旨南下!」
对上揽翠欲言又止的神色,宋毓容反应过来,随公主名号一起褫夺的,还有调御百官掌控朝政的批红权。
沾好墨汁的笔一顿,墨迹晕染在纸上,宋毓容却不多粉饰失误,只一挽袖便继续写,末了在最後封上公主私印。
「揽翠你留在这儿,将信绑好,等云隐月时再放鸽。」宋毓容说完不顾揽翠的阻拦,披上外氅便朝着城门而去。
疾步登上城墙,只见一长身鹤立的男子正侧对而站。
在身侧火光照映下,男人白衣落雪,乌发垂委落肩,蹙着眉,带着属於文人的清雅端和,将这本该紧迫的情形都显得从容。
男子闻声转身,在见到来人时,那抹眉头的愁容都消散不见。
此人正是宋毓容所嫁驸马,从将至司徒被贬至充城县令的程家嫡子,程慎。
宋毓容不顾寒暄,直指程慎身後的烽火台,「如今兵临城下,蛮族连破数城势头未减,充城不是边关,城中守备兵士不足,若是硬碰硬输的只会是我们,为今之计只有点燃烽火向临近城池请援,严守城门提防叛乱,再传信带兵的顾帅,或许——」
「毓容。」不待宋毓容说完,程慎就出言打断。
「临近岁末,你可知今日是这一年来你第一次来找我,亏我还为此开心,以为是这许多年付出终於打动你。」
火光中,男人一改平素温和,看向宋毓容的眸色深沉,「不想却是要谈论另一个男人。」
「你我成亲七载,我知道这桩姻缘虽最初於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多年相处,你就一点都没被我的心意打动吗?」
程慎缓步逼近,温柔的抬手替宋毓容拂去鬓间落雪。
「官途无望丶家族辖制丶违抗圣意丶抛却党派,这些为你我都无怨……时至今日,我落魄至此,确实是配不上你了。」
「程慎。」宋毓容抬眸对着面前阴鸷的男人,这些年程慎夹在皇权与氏族间的不易她看在眼里,正欲出言却被又一次传来的号角声打断。
静夜,划破长空的号角声後,紧跟着部族怪异的鼓点呼吼,无数火把被举起,若燎原星子,不知何时,竟是兵临城下蓄势待发。
来不及了,「快点燃烽火台!」
她的话并未激起任何波澜,眼见士兵都被调开,宋毓容欲拼死挣扎扑过去点燃烽火,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喉中,身体一滞被一双手从後面紧紧捂住。
男人死死捂住宋毓容,身体不住地颤抖。
「别出声,充城守备都被撤走了,为的就是让他们打进来。」
「充城肯定守不住了,下面已经备好马车,等敌军破门我们就走。」程慎安抚的望着宋毓容,见对方神色逐渐冷静才试探着松开手。
刚一被松开,宋毓容就使劲挣扎。
「别动!」被宋毓容咬住的程慎吃痛松手,望向游鱼般脱身奔向烽火台的女人急切喊道:「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只要你再有任何涉政言行就会有杀身之祸!」
眼见女人要将火把投入高台柴堆,程慎狠狠跌在地上,声嘶力竭的阻止。
「这都是皇上的意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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