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轻轻拍着贺秀莲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语气平静的分析道:
“双水村的事儿在原西县闹得很大,养民给我来信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过一嘴,他有好些同学就是那边的。
偷水,还凿大了堤坝淹了村子,这事听着就不是小事,估计是旱的太狠,把人逼急了,这才铤而走险,只是这后果太惨重了些。”
叶晨的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关于这次偷水事件的惨烈描写,只不过原世界里孙少安当时不在村子,正赶来山西与贺秀莲相亲,这次随着时间线的改变,他也牵扯其中。
原世界里替田福堂顶锅的是副支书金俊山,这次有田福堂的仇人孙少安在场,以田福堂的性格,大概率是会让他背上这口黑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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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秀莲抬起头,在灰暗的光线下下,努力想看清叶晨的表情,眼里是真切的担忧。虽然对贺凤英有怨,但对那片土地上素不相识,同样受苦的乡亲,她无法做到漠不关心,只见她轻声问道:
“那……那边现在会怎样呢?村里人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叶晨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的卷着贺秀莲一缕丝,轻声道:
“能怎么样?出了人命,公社肯定会追究责任。领头的人,还有那个凿堤坝的,怕是难逃惩罚。至于村子遭此大难,元气大伤是肯定的,今年冬天,怕是格外难熬了。
不过日子总得过下去,人活着就有盼头。让咱们当初过的不是也很难吗?现在不也熬过来了,而且还迎来了新的生命,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娃娃,咱们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好啊!”
叶晨与贺秀莲成婚之后,不过一个月的时光,贺秀莲的肚子就有喜了。只能说这个孩子来了,真的很及时,给两人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
叶晨的手掌温柔的覆盖在贺秀莲的小腹上,听到丈夫提到腹中的孩子,贺秀莲的心也立刻柔软了起来,那些对远方灾情的忧虑也被冲淡了些许。
她把掌心盖在叶晨的手背上,感受着那份生命的律动和丈夫手背的温度,轻声说道:
“晨哥,你说的对。天大的难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总是能熬过去的。我只是……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上次咱们去那里看着还好好的,谁能想到……”
“世事本就无常。”
叶晨截断了贺秀莲的话,语气里带着一种看透的通达,却也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酷:
“双水村有双水村的命数,我们有我们的路要走。贺凤英也好,双水村也罢他们遭了灾,你肯伸手帮一把,尽了同乡的心意,这就够了。
咱们的日子还在后头,要紧的是顾好眼前,顾好咱们这个小家,顾好你肚子里这个宝贝疙瘩。”
叶晨不想让贺秀莲过多地沉浸在远方的悲剧里,他们的生活重心在贺家湾,在这个温暖的毛坯房里,在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更在那场,他笃定必将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高考上。
双水村的苦难是原世界里既定的轨迹,叶晨无力,也无意去改变什么,更不想让这些糟心事干扰到他和谢秀莲来之不易的平静和希望。
贺秀莲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听出了丈夫话里的意思,明白叶晨是让他放下不必要的忧虑。她点了点头,往叶晨的怀里蹭了蹭,在黑暗中摸索着亲了亲他的下巴,柔声道:
“嗯,知道了,我就是……就是听说了心里难受一下,现在跟你说说好多了。掌柜咧,咱们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工呢。”
“好,睡吧,”
叶晨拉好被子,仔细的给贺秀莲掖好被角儿,将心爱的妻子和她腹中的骨肉一同紧紧护在怀中。
土坯房外,是一九七六年寒冬凛冽的北风,吹过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也吹过三百公里外刚刚经历水患,沉浸在悲痛中的双水村。
土坯房内,却是一片隔绝了世事纷扰的宁静温暖。叶晨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心中却无比清明,他很清楚自己的战场,不在这里,也不在双水村,他和贺秀莲的未来在那即将到来的黎明之后,在知识铺就的道路上。
至于双水村的风雨,自有其他原世界的人去承担。他只需紧握住怀中之人的手,守护好眼前这份在艰难岁月里开出的,弥足珍贵的幸福之花,静待春雷炸响的那一刻……
新年伊始,沉重的消息让贺家湾的田间地头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叶辰变得沉默寡言,劳动时也更加的卖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力气都泄在土地上。
他随身总是习惯的带着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头,每到休息的间隙,会避开人群,飞快的在上面记下一些零碎的知识点,或者突然想到的解题思路,然后迅塞回口袋深处。这些自然都是给妻子贺秀莲准备的,只为了帮她巩固那些学过的知识。
贺秀莲最近的孕吐反应有些厉害,人也清瘦了许多,但是精神头却很好。叶辰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带着自制的简陋弓箭或铁夹子,转到更远的人迹,罕至的山沟里。
幸运时能套到一窝斑鸠蛋,有时也会运气爆棚,打到一只肥硕的野兔。他带回来总是会把肉细细的炖的稀烂,汤里奢侈的滴上几滴珍贵的猪油,那是老丈人贺耀宗省下来给女儿补身子的。
“掌柜的,你也喝点!”贺秀莲看着碗里几乎都是肉的汤,心疼地朝着叶晨的方向推了推。
叶晨不容置疑地把碗推回去,目光落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温柔而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