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鸣满意地松开手,从他身上翻下去。
卓翼宸以为这是在做游戏,现在轮到他了,短短的手脚一起用力,一个翻身压到章雪鸣的身上。
他没有去挤章雪鸣的脸颊,而是搂住她的脖子,小狗一样蹭她的脸。
章雪鸣稚气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拍拍他的后背,就这么由着他蹭了。
离仑无语,离仑郁闷,离仑不能理解。
为什么之前姐姐拿不到朱厌的赤瞳,一万个不甘心……这回没人阻拦,她反而主动罢手放过了卓翼宸?
卓翼宸就这么特别?
他才跟姐姐相处了多久啊,就比朱厌在姐姐心里的地位高了吗?
他撤掉指间灵力,默默地跟着抱在一起滚来滚去不知在玩什么的章雪鸣和卓翼宸,眼神晦暗不明。
……
等卓家人回去了,离仑抱着章雪鸣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檐廊的坐凳楣子上,小声问窝在他怀里玩手指的章雪鸣:“昭昭,你那么喜欢小宸的眼睛,今天为什么没把它们挖出来?”
夜风吹过庭院,带来草木的清香和微微的凉意,章雪鸣颇为享受地靠着离仑的胸膛,头也不抬地道:“二哥说,不好看。”
离仑微怔:“什么?”
章雪鸣往外挪了挪,扶着离仑的手臂,朝后用头抵着他结实的胸膛,使劲将脊背朝后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仰起脸来看他。
离仑没有在意她而今经常会有的幼崽迷惑行为,配合地低下头,还特意保持疑惑的表情让她看。
章雪鸣见他似乎真的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了,那眼神就由诧异变得古怪起来,像是看到了一个连自己说的话都记不住的大傻子。
一年多的试探磨合,她已经确定了自己在家人们心里的位置,根本不担心说错话会被扔掉。
她鄙视地望了离仑数息,然后恢复正常坐姿,一边吸溜着嘴里总是控制不住要往外流的口水,一边断断续续地将当初离仑跟她说过的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离仑整个人都呆住了。
半晌,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所以那时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能理解,还一字不漏地全记住了,当时却摆出一副听不懂、不想听的样子哭得天昏地暗?
惨得离仑都想让朱厌把眼睛挖出来给他姐算了。反正用了灵药,朱厌还能再长出来一双新的来。
结果呢?
好好好,不愧是他姐,就算没了记忆,心眼还是一个都没少!
离仑恨恨咬牙。
章雪鸣只当听不懂,低头继续玩手指。
道理她都懂,但照不照做,那得看她当时的心情。
她三哥那时候明明说愿意,却那么快闭眼睛,还差点松手让她摔下去……大骗子,根本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爱她。
所以,她的心情糟糕透了,就是不想做个讲道理的小孩,怎么了?
离仑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打又舍不得,骂也舍不得。连想象一下他置气离开,把他姐一个人扔在这里六十息,他都忍不住担心他姐会害怕。
他能怎么办?
当然还是把他姐原谅。
离仑轻轻叹了口气,抱住章雪鸣软乎乎的小身子,把下巴抵到她的头顶心上,不轻不重地碾了碾,就算是惩罚了。
章雪鸣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看不到离仑的表情,猜不出她二哥现在到底生不生气。
保险起见,她不客气地把带她去看杀羊的三哥给卖了,祸水东引,溜得一批。
为了报复三哥那个嘴巴很甜,实际行动却截然相反的坏家伙,章雪鸣尽己所能地给离仑详细描述了那只一点都不可爱的大黑羊被厨子倒吊起来,一刀割破喉咙,鲜血直流、垂死挣扎的凄惨情形。
离仑再怎么像人,本质依旧是妖族。他并不觉得朱厌带一岁多的章雪鸣去看血淋淋的杀生现场有什么不对的。
过来找他俩的堂庭和乘黄恰巧听见了章雪鸣的这番话,却都忍不住黑了脸。
两个人对视一眼,整理好情绪,堂庭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叫离仑和章雪鸣去吃夜宵,乘黄则悄悄离开,去捉那只酷爱作死的大白猿,给他好好梳理梳理筋骨。
章雪鸣一听有银丝鸡汤面吃,顿时将离仑对她的描述无动于衷所引起的那点不愉快抛诸脑后,开心地拍着离仑的手臂催他快点跟着堂庭走。
……
青花瓷大海碗里,去净了油花的鸡汤装了三分之一,面只铺满了碗底。雪白的鸡丝和细若丝的面条混在一起,汤上还飘着零星的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