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感觉自己终于可以走了。
次日清晨,大股军队保卫寺庙,箭矢如雨。
陈钰缓步走到门口。
只听士兵喝令:“你这妖僧,蛊惑圣上受你控制,如今太子登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给我杀!”
太子弑父。
因为觉得大争之世,诸侯攻伐,自己的父亲却埋头修佛,过于软弱。
寺庙又一次被焚毁。
陈钰没有再去见那新君主,而是转身离开了这个国家。
几年过去,十几年过去,几十年过去。。。
这一幕幕不断重现。
他的胡须早已白了。
灰色的僧袍也变得脏污、破旧。
还是有无数的人唤他为神僧。
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变。
陈钰知道,最多再有十年,他的路便要走到尽头。
打坐时,当初临别之际,师父那句“莫要强求”便不时的在耳畔回荡。
我所救者,不过水月镜像。。。
今日救得一个‘相’,明日又有万千‘相’沉沦。
若不破此‘相’,终渡不尽。
可在那之前,我的寿元亦将走向尽头。
陈钰回到了当初跟师兄弟一起修行的山上。
已经变成干瘪老僧的慧可师兄接见了他。
师兄弟二人几十年没见面,四目相对,却没有寒暄。
良久,慧可声音沧桑:“留下吧。”
陈钰摇头。
慧可师兄没有劝他,只是盘腿坐于蒲团之上。
桌案上的《金刚经》翻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一页。
苍老的脸上有几分动容,看着他,双眸智慧的光芒闪耀,却又有几分无奈。
淡淡道:“师弟,我之夙愿与你相同,我欲以文字为舟,渡人过生死河……奈何…终不得如愿。。。”
慧可抬起手,以指为笔,在空中写到“法尚应舍,何况。。。”
“非法”二字尚未写出,手指便已垂下。
他圆寂了。
陈钰看着空中的文字逐渐消散,一股悲怆之意忽然袭来。
师兄同他,都有度化众生之意。
可临别之际,却在劝自己放弃执着。
“师弟。。。绝不会放弃。。。”
陈钰面无表情道。
就像是无能者的倔强。
他是什么也没能做到的无能者,而且寿元将尽。
形单影只的下了山,恍惚间,走到了自己当初下山,第一次行善的地方。
彼时这村庄瘟疫肆虐,尸臭弥漫。
陈钰只用了数月,便救下了数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