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炉刚出一炉钢,废钢槽要清!”夜班组长拍着工作日志吼道,“料场东区有批废料,含铜量高,必须单独分拣!”
他点了一批人的名字。
其中包含陈清。
马主任欲言又止。
连废钢部门同事们都看不下去了:“废钢槽要的急,陈同事才刚开始忙。”
夜班组长不满吼道:“都干了一周了,陈同志还不能适应吗?”
“走吧。”
陈清跟着去忙。
废钢滚烫,钻进去处理之际,陈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被炙烤。
废钢部门的人熟练操作着,陈清有样学样,根据要求用风镐击碎堵塞的钢渣块,震动的她虎口都感觉要裂开。
击碎后,陈清跟着大队伍徒手搬运尚有余温的碎渣。
好在这一环节是有机械厂专门的三双手套提供给工人戴着的,不然她手可以废了。
众所周知,陈清都没有耽搁大家的进程,一直忙到天光大亮,她感觉自己累得能睡三天三夜。
夜班组长观察着陈清的一举一动,看她上手度快,干活度也不比男同志慢,一声不吭的,也没让男同志帮忙,搞得他都不知道从哪里挑刺。
机械厂响起《工人有力量》。
白班的人要来了。
陈清仰头叹口气,终于熬过去了。
她将组织的手套还回去,再戴着同事赠送的手套往机械厂门口走。
太累了,没争取到第一个下班。
陈清慢慢走回家,家里有着贺远给她准备的饭,满满当当一大碗,有鱼有肉,还熬了一碗排骨汤。
小钰眼泪吧嗒吧嗒掉:“我想替小姨干活。”
陈清朝她笑笑:“你小姨没那么脆弱,而且废钢部门很多人都在干的,适应适应就好了。”
小钰控制不住想哭。
贺羽翔也没见她那么疲惫过,眼底微微湿润:“你要不然把工作卖了吧,回家缝衣服也挺好的。”
“我收到你们的心疼了,我很开心。”陈清上辈子经常熬大夜回家,家里空空荡荡,会有扑面而来的空寂感,迷茫又疲惫,但今天她回家有饭菜,有汤,有两个小家伙心疼,够了。
“你们已经到上学时间了,赶紧去学校吧,我待会吃完饭洗个澡也要睡觉了。”
贺羽翔带着妹妹去上学了。
陈清慢吞吞的吃饭,再去洗澡,坐在秋千上等头干,结果一坐下就睡着了。
贺远中午回来,看她睡在秋千上,把她抱起来回房间睡觉,陈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人,安心的继续陷入睡眠。
将她放到床上,贺远给她盖上薄被,注意到看她满手水泡,心间蓦地一疼。
去机械厂医院开药,买了紫药水和半卷纱布以及镊子,如今陈清在睡觉,只能等下午下班给她处理。
下午他回到小院时,陈清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呆。
突然间改作息,她脑子都有些混沌。
贺远来到她身前,拿出准备好的医药品给她处理水泡,心底酸涩一片,又找不出词汇安慰,只是将动作变得无比轻柔。
当他的镊子尖碰触到最大的水泡时,陈清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脑子都清醒了。
她想喊疼,结果小钰站着房门口,眼泪汪汪看着她,她唯有硬生生忍着。
等贺远给她抹上紫药水,她对小钰做了伸爪的表情:“你看,小姨有了新爪子。”
小钰哇哇大哭。
贺远放下镊子去哄,抱起她轻拍后背:“怎么了?不哭啊,你小姨故意逗你呢。”
陈清赶紧说:“对啊,你害怕我就不那么玩了。”
她家小钰胆子可大了,就想着逗她玩玩,没顾及到小孩对深颜色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