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工期被死死卡在节点上,部分核心零部件则因运输延误迟迟到不了,塔筒吊装计划进而被迫打乱。
智能控制程序多次修订,但现场实测依然不达预期,小气候的扰动、负载预测偏差——远远出预期……
更致命的是——技术骨干也开始出现松动。
在连续的高压作业下,几位负责算法调优和数据架构的工程师,最终向管理组递交了退出申请。
理由很简单:“他们不想为一个注定要失败的项目,搭上职业生涯。”
风场调度大厅里的气氛,一度压抑到极点。
项目组仿佛一条被钉死在烈日下的巨兽,随时可能崩溃。
那天傍晚,唐若曦冷冷地摔碎了一只玻璃杯,麦麦提则死死盯着地图,眼圈红,猛揪自己的头。
正当所有人以为要迎来最坏时,指挥大厅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麦总,快来——!!!”
罗文建第一个冲出去,后面的人也循声望去。
只见一行人披着风沙走进来,浑身带着一股野战部队般的粗粝气息:最前面,是身材壮实、满脸风霜的马文斌,穿着一件旧的新疆风能公司作业服,背后跟着一帮从风能公司起,就历经沙场的老技术工人。
紧随其后,满头白、步伐却稳健有力的王曦权,手里正提着厚厚一摞设备方案图。
谢世齐并肩而行,也提着一摞图纸,脸上挂着半真半假的笑意,走进门便把东西重重一丢,声音洪亮:
“我早说了,老王,这帮小兔崽子撑不了几天!——不过,闲着也是浪费,咱们来替他们收拾残局!传授点老家伙的智慧!”
再后面,是黄伟兴——被罗文建半拖半拽叫来的。
他戴着油渍斑斑的工帽,咧着嘴,一脸欠揍:“兄弟们有难,还讲什么废话?干就完了!”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已经够夸张时,门口又涌进两个人影:一身干练西服、拖着两个沉甸甸工程箱的莱娜,以及身边矗立着的高高瘦瘦的汉娜,两人身上带着典型的北欧女人特有的倔强。
汉娜一边抖落身上的沙尘,一边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笑容:“好久不见哦,麦麦提。听说你们要救一座风场?不好意思,我们都习惯了,顺手救救你们的产业链。”
莱娜懒洋洋地拉开箱子,把一摞文件砰地拍在桌上,冲他挑眉:“嚯,救你不是第一次了吧?上次金融战,帮你打回一城,我的烤肉呢,感谢信呢?都存银行了吗?你有感谢过我们吗?”
随行的技术人员一阵哄笑:“是啊!”
麦麦提苦笑着迎上去,眼眶涩,已经不知如何言表。
几分钟后,指挥大厅重新点燃。
马文斌拍着桌子:“设备那边,我顶上,鑫风现在有库存,能挪的都给你们挪。塔筒缺三套?明天我就拉!”
王曦权站到系统监控屏前,沉声接道:“通讯链路我来搭。带了两套工业级低温通信模块,比你们这堆玩具可靠得多——放心,我老了,但脑子还灵活。”
谢世齐扫了一眼施工调度表,眉头一挑:“都特么干一辈子了,还怕这种小场面?想当年你和马文斌逆向拆解失败,还有技术攻关差点炸了车间的时候,谁替你们擦的屁股?要敢在这儿掉链子,信不信我现场踹飞你们?”
“不是!我哪里炸车间了!那次就是马总工干的!”麦麦提忙里偷闲地回答道。
“你这小子闭嘴!卧式加工中心的事情,老子还救了你呢!我承认逆向拆解是我干的,炸车间你小子可是惯犯!”马文斌也接茬道。
一旁的汉娜听得这“逆向拆解”,频频皱起眉头,转头用丹麦语咕哝了一句什么。
莱娜听后笑出声:“别理他们,汉娜,他骗我们的还不少呢,等这事情结束了,咱们再找他算总账!”
说着,她掏出一份文件,朝麦麦提丢过来:“我这边手里有德资供应链的应急通道授权,风机备用配件,电气模块,主控板,最快五天内到场。——当然,你得先抢单!”
她一边说,一边冷笑:“旁边有几位你们的老朋友还在等着看笑话,可别让他们失望了。”
黄伟兴这边则已经组织人手,重排施工班组,拉起三班倒作业,昼夜连轴转。
唐若曦看着这一幕,手指微微颤抖了一瞬,却很快收拢成拳,重重地攥紧。
麦麦提站在场中央,眼神在所有人之间扫过,声音低而坚定:“从现在起,河西走廊西段五场,统一调度,统一指挥,所有支援小组,就地编组。”
他看向唐若曦:“——你来总控,我来前指。”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
没有豪言壮语。
只有一场,必胜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