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白梅的语气立刻变软了:“好了,莫要哭了,宁安虽没了,映云与映风不是还在吗?”
说起这个,裴光霁眼泪更是垂落:“我舍不得他们,这两个孩子,可是一点点在我们手边长大的,能不能与女婿说一说,要不,就还是让映云映风留在我们身边,他若是想孩子了,可以过来探望……”
“行了,你还真想留两个孩子一辈子在身边啊?”
曹白梅伸出手帕,轻轻为夫君擦拭眼泪。
裴光霁如今已满五十,按理说,应该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才对了。
可他从小生的白净好看,五官精致,等渐渐长大,虽不爱读书,却爱画画,气质便是文弱中透出了一丝儒雅。
曹白梅当初答应这门婚事,除了因为家里确实需要钱,其他便是因着裴光霁这相貌实在好看了。
哪怕如今已五十岁了,也是好看的,因着保养得宜,他脸上只生出了一些细纹,微微停留在眼尾,丝里掺的一些白丝被精细梳起,那双桃花眼望向人的时候,依旧是年轻时一般明亮。
曹白梅有时候回家来,在外面操持家业觉得累,等看一看裴光霁这张脸,就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她说话的语气便愈柔和:“我们年纪大了,终究没办法养孩子一辈子,他们毕竟是姓马,宁生和宁康如今也有自己的家,你如今要将俩孩子留在身边倒好,待我们终老,他们这两个舅舅可未必能像是我们一般待他们好。”
“他们敢!”
裴光霁立刻吊起眉毛:“那可是他们亲妹妹的骨肉!就是咱们家的人!我裴家的人!”
柳意之还短暂设想过裴家会不会薄待马校尉的两个孩子。
裴家还真没有薄待,相反,因为是唯一女儿留下的孩子,曹白梅与裴光霁只恨不得将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但两人并不是只有裴宁安一个孩子,府上住的人多了,总有人看这两个借住家中,但被最大的两位老太爷与老太太疼爱的孩子不爽。
曹白梅叹道:“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如今他们也有孩子,自己亲生的孩子,和侄儿侄女,自然是亲生的看着更亲了。”
就算是现在,儿子儿媳们有时候还会因为他们对映云映风这两个孩子的优待觉得偏心呢。
孩子长大了就是这样,都会更看顾自己的家,现在有他们两个老的压着还好,等到他们去了,一切便都不好说了。
裴光霁是独生子,不懂这个道理,却也知晓底下的儿子儿媳并不像是自己与娘子一样,真心疼爱两个外孙孙。
像是以前就生过,底下下人在大儿子的女儿,以及外孙女映云的事上面,偏颇过大孙女。
这事倒是很快就被大儿媳现,她清楚知道上面两位长辈对唯一女儿留下的外孙们的疼爱,不等其他人反应,立刻就去找曹白梅与裴光霁请罪。
说是下人们疏忽,其实这世间的疏忽,不就是因为觉得没关系吗?
你看哪个下人敢在送东西的时候,对着裴光霁疏忽了?
因为裴家迟早要被大儿子继承,因此在自家的小姐与寄住的表小姐面前,下人们自然是想要更讨好自家小姐。
毕竟日后,大老爷与大夫人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裴光霁这三天两头要哭女儿,除了纯爱哭之外,也是想要在底下人眼中展现出他对女儿留下来的骨肉的疼爱。
现在被娘子戳破,他红着眼,愤愤不平起来,一边往盆里放纸钱,一边骂道:
“老大和老二两个也是没良心的,他们倒是好,一窝一窝的生,恨不得将这裴家当做兔子洞,各个是这个好也要,那个新鲜物件也要抢,也不想想自家亲妹子一辈子就留了这两个血脉,我的宁安啊……”
美人落泪,哪怕是老美人,看着也是好看的。
曹白梅却没像是之前那样哄他,肃下脸色:
“收声吧,你这样哭,让映云映风听了,还当他们亲爹那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裴光霁只能收了哭声,自己擦擦眼泪:“白梅,娘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听闻,那柳州牧是个性子不好的,你说,怎的她一拿下柳州,女婿就要接孩子过去了?”
他左右看看,放低声音,凑到曹白梅耳边,小声道:
“你说,会不会如同书上写的一般,是要两个孩子去当质子的?”
曹白梅:“……”
她一时无语,但看看丈夫的脸,这份无语便迅心平气和下来。
“放心吧,你女婿看着傻,人精着呢,肯定是他觉得柳州住得好才要将孩子们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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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光霁对“马勇人精”这几个字,露出了怀疑神情。
曹白梅也习惯他这单纯无脑的性子了,看看脸,什么还不能习惯的呢?
“走吧,你这哭了一场,回去眼睛又要肿了,让人给你敷一敷眼……”
两人正一边说着,一边出了祠堂。
说起来,当初裴光霁要将女儿的牌位放入裴家祠堂,裴家的几个叔伯长辈还强烈表达了反对意见。
出嫁女的牌位,怎么能放在裴家的祠堂呢!
他们裴家,可是太原裴氏分出来的!
气得裴光霁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和自己的叔伯们吵架:
“鬼的太原裴氏!那是我爹和我爷爷为了生意好做编出来糊弄人的!咱们裴家在太爷爷那辈!还搁土里种地呢!”
他吵的儒雅气度不在,把几个老头气得恨不得当场厥过去。